2019年12月陪冰姐去北京看医生,晚上回到旅馆看见一位堂姐发来消息,意思大概是我的父母在乡下过得有些凄凉,让我去关心关心他们,对他们好些。当时回了她一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面对误解,我很难做到置之不理,总想要去解释一番。
记得有一次过年期间,母亲在我们面前诉苦,我听得实在受不了,直接回怼她:“为什么都说是父亲的错,从来不去反思你自己的问题。”
同时在场的大姐和老弟都惊讶地看向我,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母亲被我怼得一言不发,灰溜溜走开了。他们后面小声跟我说,这样跟母亲说话,万一她想不开呢?
在冰飞刚生病的那个月,母亲打来电话,但不是关心我们怎么样了,而是继续向我诉苦,说身体如何不舒服,照顾父亲如何辛苦之类。那天我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愤怒,气她只记得索取,忘记了我们也需要关心。于是我气呼呼地说:“我听够了,别给我打电话了!”
话音刚落,电话就断开了。我冷静片刻后,怀疑自己把话说得太重,吓得母亲挂机了,担心她可能会想不开,于是立马回拨过去,提示无人接听,再拨也没接通。其实,在婚姻里坚持了那么久吃了很多苦的母亲没有想象中脆弱。
那天以后,母亲就真的很久都没再打来电话。从这个角度看,我的愤怒无意中给自己筑起了一道屏障,暂时无需接收母亲的负面情绪。
可是,我同时也承受着被误解带来的痛苦。很长一段时间都听不得任何消息,只要传来一丁点信息,我便会落泪不止。
直到接受了心理辅导,咨询师告诉我,你可以去恨父母的,这并不代表你不爱他们。那一刻,心里堆积的怨恨才有了正当出口。
也是那时,我知道了自己与母亲的关系存在错位。我从记事开始就学着懂事乖巧,尽量替母亲分担,除了农活家务活,还会依照母亲的状态小心行事。
自己的真实感受则一直被压抑着,有时憋不住就在夜里偷偷哭;要是有值得高兴的事情,母亲情绪不好的话也不能表露出愉快的心情。
母亲常说,生养我们吃了很多苦,嫁给父亲受了很多委屈。听多了,也看多了以后,我几乎没法否认她的痛苦。可是,年幼的自己能做些什么呢?只能一直听着,然后变得更加懂事听话。
工作以后,我开始劝母亲离婚。然而,她诉苦的目的可能只是希望从我这里找补关注,并不是为了解决问题。最后,我不仅没能将母亲拯救出来,还因为她没完没了的诉苦产生了巨大的无力感和愧疚感。
怪自己没有能力让她脱离痛苦。
由于年幼的我和长大的我经常需要照顾母亲的情绪,久而久之就将自己变成了拯救者。错位的关系将我们一起推向了痛苦的深渊。
有人对我说过,等你当了母亲就会懂得她的不易。可是,明明就是因为太懂了才会陷入拯救者角色,也因为太懂了才对婚姻和生育过度谨慎。
除了被人误解,内心还经常处在冲突状态中,认为我应该感激养育之恩,说服自己放下怨恨。与被人误解相比,自我攻击的伤害明显更大。
近两年重新联系家里人之后,因为共情能力太强,我仍然会时不时陷入拯救者角色中,直到最近一段时间,我才能主动觉察到这种情况,然后提醒自己去筑起屏障,当然不是用愤怒的方式,而是尽可能婉转告知。
这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到过多负面影响,毕竟我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完全消解他们传递过来的所有情绪。为此,我创造了一句魔法咒语来提醒自己“他们的人生是他们自己的,与我无关,他们的痛苦也是他们要去经历的,我不能替他们痛苦。”
虽然这样看起来有些冷漠,但是必须承认自己当前没有能力提供情绪价值。只有做到时刻觉察且不再陷入拯救者角色的时候,也许才可以去充当一个恰当的倾听者吧。
心理咨询师说过,旧有的心理模式和糟糕的状态可能会反反复复,这都是正常的。只有一次次去觉察,不断跳脱出来,才有可能减少这种情况。近期一些经历让我意识到了这点,也是第一次觉察到了自己的状况,并跳了出来。
接纳自己能力不足,也允许自己被人误解,自此我似乎拥有了被讨厌的勇气,做到了接纳真实的自己。
这意味着我在重建内核的方向上有了一个新的里程碑,并且往自洽自处的道路上又迈进了一步。
我为自己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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