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去孩子冬令营处参加结营仪式。我们排在最前头早早走了红毯,落座后到结营仪式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大厅里响着欢快的音乐声,周围的家长闲聊得多,我实在不想掺和无意义的话题,顺手从包里拿出书来。早晨出发前郑重地往包里塞了本书,那本书我最近认真在读,所以当时不管不顾周围人的关切目光,以及音乐声、调音声、说话声夹杂在一起的吵闹声,以阅读取代了滑手机。孩子看我深沉的样子不和周围人聊天,以为我被惹着了,忍不住跑过来问候我。其实在低头读书的那一刻,心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好像真的有座无形的屏障为我撑起了一个阅读角,周围的嘈杂声骤然从眼前消失,只感受到阅读的乐趣。
那是第一次清晰地体验到可以在嘈杂环境中得心应手做自己的事情是一件多么自得的乐趣啊。也是第一次以我的心力对抗周围环境的干扰超过了环境对我的影响。
抗干扰能力差最早能追溯到高中时期。女生总喜欢凑在一起叽叽喳喳,高一时前桌有个女生理科学得好,作业写得飞快,写完了就转过头来说话,而我肯定是那个主动接话的第一人,有一段时间受她的影响极大,完全不能沉下心来学习。高二分到文班和她分开了好歹了却了这段宿缘。
曾经和一个善言巧辩的同事在一个办公室相处了若干年。那时候她有很多让我既羡慕又痛恨的优势,所谓痛恨是因为我和她之间总能找到很多共同的话题作为聊天素材,但她总是占据主动。其中之一就是她可以做到边和我聊天边写材料,思维如行云流水般,字打得飞快,材料也写得飞快,她想聊天时不会顾忌对方是否在忙。我既不能分心同时干几件事,也不懂得拒绝技巧,所以和她同处一室工作的那些时间我焦躁不已。
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沉下心去读书,即使是非常喜欢的书目,静不下心,首先得找非常安静的环境,放空不了头脑,读着读着神思就被拽跑了,眼睛还盯着书页,脑子里开始神游编起故事来了。或者认真地读完,合上书本后记得清轮廓,记不清细节。曾经很是佩服有些人对金庸小说中武式招数描述的细致如微,就是这种细节完全不入我的大脑,很是苦恼。因为生活中的种种细节能感知记忆得非常深刻,却对记录在白纸上的汉字无动于衷。后来和朋友交流发现有的人读书时也会出现这种状态,我才把自己归为正常人的行列里,算是放松了一阵子。
现在想来,高中时期成绩的直线下降与静不下心学习关联度极大,那时候只知道决定个人学习成绩的是智商,很多年一直困惑以父亲的智力水平他的后代怎么会差得这么远,更有家长以女孩子进入青春期、智力停止发展为由推脱自己的教育责任。十几时我曾亲耳听母亲说过女孩子上到高中毕业就可以的话,那时候不懂得生命能量是一门科学,不懂得被强力干扰着的生命力是无法成长的。在听到一个母亲能说出这种话也是气愤不已,为有这么一个目光短浅的妈妈而愤恨(更为荒唐的是,目光短浅的母亲与目光远大的父亲共同组建了家庭,这是中国家庭的特色么,一长一短互补才是和谐)。母亲所用教育手段中的严厉,更不是要把我培养成知书达礼的淑女型人物的严格,而是竭力阻止我成长,阻止我离开她。无力承担母亲责任的女人,她生孩子的目的,除了防老,就是要养一个听话的孩子,作为她的附庸成为她与外界联系的纽带。成年后当她看到我的个性越来越强,叛逆心越来越强,又用道德感继续控制我,让我一次次对她存有期待,期待她能对孩子施以爱心同理心,实际上,那近似于零的期望值一次次把我推向绝望,给了她抓住我作为救命稻草的机会紧紧抓住不放。毁了自己的生活不算,还要尽一切可能去干涉别人的生活,每想到这些,叫我怎么能不恨她。一个处于婴儿心理状态的人又叫我该怎样去恨她,要我和一个“孩子”较劲对抗吗?动辄以自己的身体为由要挟的人叫我怎敢去恨她,几十年来一家人都被她控制的小心翼翼。每次和她的“分离”总像在犯罪一样,我的罪恶感无比沉重。因为当生命中最后一棵救命稻草被抓在手里的时候,她怎么舍得放手呢,回归作自己的那个角色、自保自救才是生存的唯一法则。做了一辈子好妻子好妈妈,做了一辈子别人挑不出毛病的好人,如今要用我的“恶”去破解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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