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

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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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五年九月。当火车开动，一半南下，一半北上，秦岭淮河为界，泾渭分明。少年们终究是被命运牵扯着远离了寄存了大半个青春的小城。

那时候我还不懂那些习以为常的琐事有多难得。四季分明的岁岁年年，没有雾霾的清朗晨曦，一辆公交就可以到达的相遇，校门旁最爱光顾的小吃摊，甚至是母亲灯光下织毛衣的剪影。

我怀着向往一场远途旅行的期待去面对这其实是告别青春和故里的盛大离别。就像是在眺望远方苍穹时忽然被路过的飞机呼啸着、柔软的却毫不留情地剪出一道残破的痕迹。时常在想，最后的时候我也还是没能有勇气向你，向这段回忆，以离别的名义要一个拥抱。

于是我走了。于是我来了。从烈酒北风的岁月里，步步迟缓地走向南国温软炙热的未知。

在陌生的环境里我总是安静而疏远，然后被时间和周遭打磨成适合存在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像是多重人格患者，明媚的、阴郁的、沉默的、张扬的，都是我。换一个地方便多创造一个新的样子。然后不断否定讨厌当前的自己，怀念当初虽已忘了是怎样却是最美好的自己。

就像人总是没有缘由地认定某个时期的自己一样，大概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群人是最特殊的存在。忘记了相遇的起始，也忘记了相处的点滴，甚至后来在岁月中一个一个走散失去联系，你还是会认定他们是给过你最多美好时光的人。是后来遇到多少人都无法取代的一群人。这大概就是年少情怀在记忆里留下的刻印。而属于我的那群人，时光冲散了一半，自己推开了一半。后来也只剩下从小相伴的女孩，某天忽然就想到这样一句话：从当初一起祸害四方到现在天南海北，貌似真的已经过了很久了。

九月末的南国有着让人无处可逃的桂花甜腻的香气，十月末的南国还是像夏末一样有着丝丝绕绕的热死，十一月末的南国终于开始变冷却也还是满眼绿意，十二月末的南国忽然下了一场多年不遇的雪，人群像庆祝节日一样狂欢。我只是窝在被子中一闭眼就是北国千里冰封的白雪皑皑。那时候的我正经历着一场早已预料到的自我放逐。一番倾尽所有付与的喜欢，一番坚持到无可奈何最后歇斯底里的转身即天涯。就像一把自我燃烧的大火，最终归于灰败，一丝余温也没留。有些抱歉，大概后来你们遇见的我都有些消极和寡默。我曾尽力磨合呈现出所有美好的样子的自己只是一瞬就溃不成军被连同回忆尘封于时光罅隙中不敢碰触。剩下的路我一个人走，如你所愿。

一月末我回到北方小城，下车的瞬间扑面而来干燥冰冷的空气，忽然有些泪盈于眶。我回来了，从未像此刻这般强烈地眷念着这北方城市，年少时向往的江南水乡而今于我也只能是欣赏过的山水。远离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失去的北方。二月的某一天，不可避免的在聚会中见到了某一个人。就像早已被蛀空的堤坝遇到巨浪的冲击，大半个假期维持在表面的安然和温暖毁于一旦。于是开始整晚整晚睁着眼全是回忆，于是听到粤语歌想哭，路过某条街想哭，甚至某一天忽然坐在卧室床上就感到压抑烦闷而大声哭了。静下来之后是突如其来的恐惧感，怕自己就变成这样子了，怕就这样被自己毁掉。二月末，躺在母亲身畔，有熟悉的温度和气息，灯光下的剪影看起来还和儿时一样。这样的场景让人莫名的感性，而后向涅槃重生一样明悟，从重重消极的思绪中剥离出了摆脱现状的感悟：好的坏的，都先记着。既是存在，何须忘记。

五月，此刻我在南国。已学会安之若素，时间的冲刷让我身上也多少留有了这座城市的痕迹。岁月像一个低声沉语说书的人，讲过一番番年月，一度度春秋，最后一载浮生说尽你我。

如此，感谢相遇，话至青春结尾，前路年少不再，江湖戎马时，我们擦肩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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