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眠空

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晚上的失眠是纯粹的失眠，睁着眼望空洞的黑夜消耗琐碎。

我想本来会想一些东西的吧。闭上眼睛的时候，就有从此开往英国的地下火车，戴高帽的兔子携我跳下悬崖，我和你紧紧拥抱在一起，你带我走去了不为人知的桃花源。

梦也是没有极近深邃的眠睡，但睁开眼睛时还是有割舍的痛感，也许像所有戒断就会刺痒的东西一样，我大概也对其上瘾了吧。

眠的失踪有时轻飘得仿佛自己已经离了世，辗转于无事可念却不停运转的念想，你不停打听方向，自己去了的地方。那时候，你的身体和灵魂好似都不是你的，不受你的控制，你的躯壳操纵于四双手，一双双都在撕扯和矛盾，将你五马分尸，四分龟裂。

肉体粉碎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天昼明时，内体激化仿佛才开始各自妥协，或许屈于疲累而安稳，舒适的体位无知觉归位，苛于睡眠的幻觉没有绝对，呼吸深邃到足够平和，一起一伏，白日梦乡。

然而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像被破洞挖空的塞棉泰迪，厚实和柔软都一去单薄。有时候白日不尽人意，夜晚也不尽人意。有时候我听到隔壁床位厚实沉降的鼾声，也刻意确证自己的缺陷。

一不如意者，万劫不复。祸不单行往往规矩可循，蝴蝶效应一波不平，赐予炼狱火热，天堂湿吻。

喝高的时候，你说世界太美，怪罪自己没有好好享受。而清醒常态，无福清享现世和平，年轻快活。

你的青春像长者的堕落，不需肉体的搏动，恶意清闲，你的堕落像长久的慢性疾病，任凭之腐烂，淬灭光阴，累加不乐。

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眠空感觉自己不配做人，只配做生命短暂的昆虫，夏夜眠空，死于一巴掌，或吃饱喝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