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艺术家遇上美少年——《魂断威尼斯》
作者:李长缨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美少年和帅哥是两个品种,后者是满足光大女人的意淫,前者是艺术家心中的缪斯。 美少年之美,美在年轻,美在荷尔蒙不足带来的性别超越感。自然美如琉璃易碎如彩云易散,即使造物主偏爱也不能逃脱岁月的鞭笞。 而无数艺术的美可以永生,经历时间考验而不凋落,正如《魂断威尼斯》里的少年在电影艺术中永葆青春
艺术家是美的创造者,对于艺术家而言,最不缺的就是美。艺术家需要一颗发现美欣赏美的赤子之心,同时,作为美的先驱,艺术家“阅美无数”轻易不动心。他们一生穿梭于美的花坛锦簇,穷极生命也要撕开现实的幕布,他们是离美的真谛最近的人。当电影中的古斯塔夫遇到塔奇奥,遇见美的本体,却不由自主地被美蛊惑,受美摆布,为美神魂颠倒。
在热闹的大厅内,透过衣着光鲜的贵族人群,他见到了塔奇奥,一个一头金色绻发,正托腮凝思的美少年,他的美摄人心魄,宛若男版的维纳斯。看着少年鲜嫩的嘴唇,他忍不住抚摸自己那干涸裂开的嘴唇,他想起了自己少年时代在父亲书房看到的沙漏——当沙子缓缓流下的时候,你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直到沙子漏尽,你才知道有些东西发生了无可挽回的变化。那就是苍老,是容颜的无情转变,是再无少年时的鲜嫩嘴唇,是死亡忽如其来的迫近。这就是古斯塔夫和塔奇奥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而这个美少年,竟在离开大厅的时候停住脚步,对着古斯塔夫微笑凝视了一下,这让他感到了希望。
接下来的情节像极了一场漫长而无聊的角逐游戏,不厌其烦的长镜头,每每艺术家的目光铺天盖地捕捉着少年绝伦的身影,等待的却只有美少年不知哪一刻回转身来唇边的那缕似有似无的微笑。
但尽管这样,塔奇奥的美仍是令古斯塔夫不顾瘟疫的可怖而留在威尼斯,只为追寻少年美丽的容颜。生命衰微才华枯竭,但美却使他心泛波澜和跌入深渊。他在月光下目光哀凄,喃喃自语道“你不准那样笑,你不准对别人那样笑...我爱你...” 塔奇奥的浅笑或许只是古斯塔夫的幻觉,或是他卑微地设想的美的回应。
美少年的美是古斯塔夫求而不得的,这不战而胜的美从感官直达精神,美得让这个音乐家一生追求的艺术都相形见绌,但这种美只有青春的光华才可以接近它。古斯塔夫为了能够在生命的弥留时光抓住这最后一丝霞辉,像木偶一样任凭别人为他染黑了头发,涂红了嘴唇。
“没有比衰老更最纯洁的不纯洁了。”
痴心的艺术家追随着美少年步履蹒跚地走在瘟疫笼罩着威尼斯街道上。夜色中他伪造的苍白的脸如此刺眼。他始终不敢呼唤一声他的名字,这个在心底呼唤了无数次的名字。最后,塔奇奥终于消失在夜色里,消失在高大的砖石建筑中,消失在不祥的火堆里。古斯塔夫再也支撑不住,倒在石桌边,汗水和粉底交织在脸上,像极了他初来威尼斯时在船上遇到的那个令他不屑的小丑。
结局处,塔奇奥在光亮里幻化为一个剪影,宛若一具完美的古希腊美少年雕像。他伸出一只手,仿佛在召唤远处古斯塔夫。艺术家痴痴的望着塔奇奥的背影,也向远处伸出一只手想做出回应,然而仍是抓不住他的背影。艺术家终于泪流满面,黑色的染发剂从额头流下。在少年身影定格在初升的朝阳里那一刻,他终于心脏枯竭而死去了,临死之前他一定听到了神谕。
对美少年的喜爱似乎一直是艺术家的追求。
三岛也在《禁色》中坦言,美强使人沉默。悠一无可挑剔的美是持久的,普遍的,一般的,不受艺术的毒害,具有不快而暧昧的浪漫主义的永恒性。老作家将悠一比作光明,照亮了他灵魂荒芜的地面。美的力量向来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自然的美是超越艺术的,艺术不过是美的创造者,而自然存在的美甫一开场便万众瞩目,不需要辩解,强势地领众生臣服。
“这就是美的诞生,
像这样自然而然,
彻底无视你我的劳动。
它先于我们艺术家的设想而存在。”
美神亦是慷慨的,他从不掩风光,肆意铺张华美的颜料,只为浓墨重彩的出场,他会花更芬芳,比月更添清晖。
王尔德比起三岛和托马斯曼显得理智的多。他在《自身深处》中不乏对波西的失望和怨恨,空有美貌的格雷也不能逃脱为罪恶付出的代价。然而他的爱恋于他的人生来说仍是一场浩劫。在审判台前,不理解的世人将其粗暴的划为不伦,王尔德解释这不能宣之于口的爱,是长者对幼者伟大的爱,是大卫和乔纳森之间的爱,是柏拉图作为哲学基础的爱,是你能在米开朗基罗和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中找到的爱,这是美的、精致的、深沉的,没有违反自然之处。
一脉相承的美少年情结对甚至是同性恋,是许多艺术家共同的审美意趣。美是艺术家的“精神鸦片”,美少年既可催生出艺术家天马行空的灵感和极富文学色彩的浪漫主义,也能使艺术家陷入对美的极致追求而不可得,堕入痛苦深渊。
当艺术家遇上美少年,在特定的时候遇到你,对我来说是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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