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多,三石正驾车行驶在回老家的路上,副驾驶坐上的手机"嗡嗡嗡"地震动起来。他瞥了一眼,见来电显示为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估计是推销电话,便没加理会继续开车。
"嗡嗡嗡——"手机再次震动,还是那个号码。老家的水表坏了前天刚报修,莫非是维修师傅的电话?如此想来,三石迅速将车停靠到路边,接通电话:“喂,你好,请问哪位?”
“你猜我是谁啊?”手机里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男声,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三石蹙眉,这声音一听就是老铁,故弄玄虚,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三石佯装没有听出是谁,不耐烦地说:“我没那闲空儿,不说我就挂了。”
“哎哎哎,别挂,我是恁吴哥,你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电话那端的人急切地说。
“是吴哥啊,本来听声音觉得是你,但看看是个陌生号,也就没往你身上想。打电话找我什么事?”压抑住内心深处挂断电话的冲动,三石耐着性子说道。
“我不是刚刚正式退了嘛?局里把手机收回去了,这是我新换的号码,打电话就是告诉你一声,免得以后因为号码不熟拒接电话。”吴哥笑嘻嘻地说。
“嗯,我知道了,待会儿打完电话就存通讯录里。”三石他略显敷衍地回应道,直接将话题引向尾声。
电话那端一时间陷入沉默,只有嗞嗞的电流声在空气中回响。
片刻之后,手机里传来吴哥“咳咳咳”的声音,“对了,兄弟,咱们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你看看啥时候安排个场合,找几个老伙计一块儿坐坐?”
果然不出所料,说什么告知手机号码,他今天打这通电话的真正目的就是让自己请他吃饭,类似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一阵嫌恶感涌上心头,三石不想再跟他继续拉扯,遂冷下了声音:“吴哥,今天我急着回老家办事,现在正开着车在高速上,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呃,“正要开口的吴哥声音一顿,“那好吧,你办完事回来给我打电话啊。”
呵,这还不死心呢。三石轻撇嘴角,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
吴哥名建伟,退休前是市公安局副局长。与人交往了大半辈子,多是别人请他做客,而他从未真正地请过一次客,偶有几次他请客,但最终掏钱的还是客。而且赴宴还须得车接车送,去时两手空空,离开时绝不空手,或是别人主动送的,或是他开口索要的,他曾大言不惭地对三石的妻子说:“弟妹,我这人有个毛病,不管去哪里吃饭,离开时若不捎着点东西走,就像是丢了东西。”正因为此,他在酒店吃完牛排会要求带走不锈钢刀叉,去别人家里吃饭离开时会顺手拎走主人最珍视的一盆花,有一次甚至是一罐已开封的野生蜂蜜,让在场的众人大跌眼镜。久而久之,朋友和同事们就送了他“老铁”的绰号,自是源于“铁公鸡一毛不拔”的典故。对此他并无丝毫恼意,只是一笑了之:“无所谓,不就是个称呼,又缺不了什么。”
吴建伟在退居二线之前,时常有人求他办事,故而接受宴请的机会也很多。后因年龄问题从职务上退下来,找他办事的人寥寥无几,请吃饭的自然也没了。他便将视线转向昔日的朋友与曾经的下属,隔三差五地厚着脸皮让人家设宴请客。到了酒桌上就嚷着上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一顿饭吃完少则花费八九百,多则两三千甚至更多。众人多为工薪阶层,断是经不住他如此折腾,当过一次冤大头之后,便以各种借口推掉他的再次邀约。
实际上,在一众朋友和同事之中,吴建伟的家庭经济状况堪称优渥。他的爱人是中学老师,两年前刚晋升为正高级教师,月薪一万多,吴建伟的工资与她相比也是只高不低。两人没有房贷车贷,因为只育有一女,也不着急为其买房,生活很是轻松惬意。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以至于认为别人都该围着他转,无条件地满足他的任何要求,而他对此却无丝毫的感恩之心,将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也成功地让所有的人冷透了心。
念在曾经搭档数年的情分,三石不止一次在吴建伟的要求下请他吃饭,也在朋友宴请自己时带着吴建伟一同前去,可是吴建伟的表现逐渐让他对其失望至极,终于决定与之彻底剥离。起初接到吴建伟的来电还能尽量婉言相拒,后来吴建伟为达到目的,将厚颜无耻发挥到极致,他也就不再顾及对方的面子,如今日一般直言拒绝。
三石到达老家时,接到了同事兼好友君强的电话:“吴局长刚才给我打电话,让我找几个朋友一起聚聚。你说他的脸皮咋就那么厚?两口子挣那么多钱,整天吃别人的拿别人的,从来都没有回请过一次,凭什么啊!”
“凭他是老铁呗。”三石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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