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走边回头，喜欢的人就能跟上

无论是在充满烟火气的市井小巷，还是在放着泡沫机的商场里，每个人的头顶都喜欢戴上红彤彤的鹿角，冬至、圣诞、元旦，凤凰花花开花落，踩着花瓣的人，虽然步履匆忙，却难以掩盖满脸的喜悦。岁月冗长，来年又来年……

仿佛，每一个年末的隆冬，都是一场超有仪式感的浮生旧梦。今年的年初计划，你达标了没？说好的脱单，你做到了吗？还有那些在爱情里相互博弈的人们，你们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吗？对于我而言，今年很特殊，因为早在年初，我就在本子上写下了很多以前想做却没勇气实现的事：比如，跟一群陌生朋友熬夜露营看流星、带着逐渐老去的爸妈穿越麦理浩径、坚持每个星期写读书笔记……年末打卡，把做过的事一件件打勾，然后默默给自己点赞加油。当我把这些简单细碎的事情一件件完成后，看着本子上通红的印记，忽然，眼眶湿润，大概这就是生活中的闪亮瞬间吧，再丧的人，也需要拔掉平淡生活里的刺。

写到这里，我抬头望了一下天花板，视线急速转向阳台对面的风景。呀，真是宽敞多了！如果认真细数，你会发现，每年冬天我基本都在搬家的路上。搬家，于我而言，既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轮回，又是一场对未知前程的博弈，再加上南方的冬天从来不准时，每年的我，总是甩着满头汗珠、甩着手机、甩着沉重的行李，一路死磕，爬上新家。

就在圣诞节那天，我成功搬进了这栋楼。虽然楼龄有点长，但比起我以前住过的房子，这里的环境简直太好了。透过窗，能远眺这座城市最高的塔尖、站在阳台，终于能肆无忌惮地将双手伸直、就连厕所里马桶冲水的声音，都异常好听。所有远离家乡的人，所有夜不能寐的人啊，也许我们正在经历相同的经历，墙上的时针滴答滴答地转，很快，就要跟2018道别了。

我记得，初次来到这座城市，我搬进了一切都乱糟糟的城中村。那里千军万马、脏乱嘈杂，水泥板路常年湿漉漉，邻居们一大早端着脸盆睡意惺忪地朝着大门口泼去一盆水，哗啦！骑着老式自行车的中年男人，他的必经之处经常充斥着怒吼。那一年，我刚大学毕业，每天早出晚归，于是，街道上嘈杂的声音便成了我的定时闹钟，我时常被这样的吵闹声惊醒，然后再继续倒床睡到近乎迟到。

城中村白天吵闹，夜风清凉微醺。满街的烧烤和麻将声，聒噪得能让人坐在树下恍若隔世，原来这里的夜可以像白昼时的城区那样泛着蓝光，一杯果汁的时间就能让本该略显清冷的人重新燃起想要努力生活的热气儿。

半年后，我就搬家了，住进了一街之隔的小区。

记得初次走进城中村的时候，我是拉着一个简易皮箱。第二次却是沉甸甸的两大皮箱。我在凌乱的房间里收拾到晚上，被满箱的书本弄得心烦意乱。楼下的老太太们倒是兴致饱满，邓丽君的歌声响彻了一个晚上，老人们互相环着腰肢翩翩起舞的模样，多像老家大院的父母，他们的舞步带着老一辈人对舞蹈的浓情蜜意，不过他们真的好自嗨，大概是儿女富足，衣食无忧吧。每当看到这一幕，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拨起熟悉的号码，然后回到屋子里学起妈妈的模样，熬粥必须放花生、每顿晚饭必须两菜一汤。即使做好这顿晚饭要花掉一个小时，可我却能在离家几十公里的城市闻到家的味道，熟悉的滋味。很多时候，生活中的安全感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如果一顿饭的时间还不足以抹平恋家的情绪，那就两顿吧。如果再不够，那就忙起来。

忙起来的你，才有走得高而远的机会，才足够让金钱是金钱，爱情归爱情。

于是，我迎来了第三次搬家。跟所有饮食男女一样，我们同居、打游戏、上床、听碟、尬舞……当然，我们也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生活小事吵架，我们都曾看过彼此离家出走时的背影，也曾在面红耳赤的时候给对方说过这世上最毒的话，最后，我们瘫坐在地板上，电视里的人在亲吻，比我初次吻你脖颈还紧张。大概所有的勇气都用来吻你脖颈了，以至于你拖着行李离开的时候，我只听见飞机从两栋楼的夹缝上空飞过时的噪音。

第四次搬家，就在今年，在这个泡沫随时会滚下雪球的傍晚。天色灰蒙蒙，小区的老人笑盈盈地提着满满一篮子菜，住户们早早拉上了卷帘，老人在家炖大锅羊肉汤，另一个炉子上正在卤香辣蹄花。每一个有老人在家张罗一日三餐的家庭都会是这个冬天最温暖的地方，哪怕寒风凛冽、漂泊的人冻坏了耳朵，只要回家看一眼坐在沙发上打盹的老人，即使有再难打的游戏，也要让它条条大路通罗马。相比之下，我们这栋楼就显得冷清了许多，大概时间还早，年轻人都在夜市的大排档里欢聚，他们有共同的旅程、共同的山河要走，他们还有锋芒的锐气和不拧巴的青春要过。就连墙上的时针也开始马不停蹄地奔向新年，而我也在这座城市里摸爬滚打到了而立之年，你看，第四次搬家，我的行李早已不是两大箱。当货拉拉司机把我最后一堆书抬进我家时，指针指向了凌晨12点。

窗外的寒气已经快降到3°C了，我点了一根烟，套上毛衣，那个司机早已开车离去，奔向有他当主角的战场，我的新年愿望也在悄悄燃起……

嗯，终会有那么一天，我不再居无定所，我的家每天都能燃起炉灶；我边走边回头，喜欢的人就能出现，看她皱起眉头咬手指、看她对着手机屏幕傻笑；而我的右手再也不拖行李了，最好，养一只大金毛，我遛狗，喜欢的人在后面跟上，白天牵着它一路小跑；夜里，它就卧在主人的房间听我们说话；我们会跨越很多座山头，也许需要走很长一段路，甚至还会彼此消耗，正因如此，才需要我们用尽一生的力气，去明白好好珍重是多么难得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