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归途之路（下）
“爸爸？”二蛋疑惑了。
当年因为老马家祖上历史成分不好，计划生育的计划，优先实施在老马身上，他是第一个被摁着去镇卫生室实施结扎的人。后来黑兔死了，他想再生一个，可是一检查发现，当年镇卫生室的人可能由于技术不过关，他已经生不了孩子了。本身黑兔的死已经对老马造成了一次严重打击，听到了个消息后，更是雪上加霜，老马当场晕倒，病了大半年。
老马出来，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院门外的人，问道：“小伙子，你找谁？”
“找您，伯伯。”
“你是？”
“隔壁村王大仙的儿子，二蛋。”二蛋快速说道。
“哦哦，二蛋呀，快进来快进来！”
对于二蛋突然的造访，老马始料未及。但出于礼貌没有直接问明来意。聊了些家常后，老马看二蛋一直注意着小男孩，解释道：“这是我儿子......”
原来，四年多前老马在工地干活的时候，工地隔壁厂里有一个女的和别人好上了，最后怀孕了。结果男的慌了，要求流产。但女的不同意，坚持生了下来。生下来可麻烦了，孩子养育是个大问题，终于有一天崩溃了，想把孩子送走。于是消息兜兜转转，听说老马没孩子，工友怂恿他把孩子领回家养。于是老马便有了眼前这个孩子。
二蛋恍然大悟。
二蛋又再次开口了：“伯伯，村里新修的高速好快啊，我出去几年，从无到有。”
“是啊！”老马应声道.
“黑兔......他......搬到哪里去了？”
老马正在剥花生的手突然停住了。
二蛋赶忙解释道：“伯伯，不好意思，我只是问问，只是问问。”
老马用沾满灰尘的手揩了揩眼角，吸了口鼻涕说道：“二蛋啊，也就只有你了......”说罢又揩了揩眼角，吸了口鼻涕接着说，“当初高速路刚开始的时候，测绘人员就要求搬迁，我当时难过了很久。最终还是搬迁了。”
小男孩看老马哭了，吓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搬到以前隔壁的山里头去了，那里风水明显没有之前好，唉......我这命苦啊......”老马又揩了揩眼角。
“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你惦记这事。甲鱼那小子，白救他了！”说到这，老马咬紧了腮帮子。
“我很久没回来了，想去看看他。”二蛋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带你去吧，我要收拾一下，下午我们再去吧。”老马说完，放下手里的花生，起身洗手准备收拾东西。
“中午在这吃饭吧？”老马道。
“现在还早咧，没到吃饭的时候，再说了，我也要回家收拾一下。”二蛋起身告别。
下午两点多，二蛋到了老马家。二蛋手里提着给黑兔买好的别墅纸屋，豪跑，许多冥币，金元宝......还有一双锃亮的黑色纸皮鞋。老马锄头扛在肩上，后面的簸箕里放着自己酿造的米酒，还有黑兔爱吃的儒米糕，自制的油炸饼等等，还有一张相片和一本旧书。
新地方比之前的地方要远许多，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很久。
终于到了地方，二蛋看到新的坟墓比之前更加有气派，沉重的心情稍稍舒了口气。
老马默默点燃蜡烛，摆在墓碑旁。随后又点燃了纸币，燃烧的黑烟在山谷悠悠的升起。老马在墓碑和燃烧纸币火堆中间位置，依次摆开自制的糯米糕和油杂饼等等。
老马一边忙活，一边用平静的语气喃喃自语道：“儿子，我来看你了，还有隔壁村的二蛋。二蛋是个好后生，这么多年，没有忘记你。你新搬来的这里，估计都没人知道喽，要是在那边孤单了，你就托梦给我吧，我常来看看你。你妈给你做了好吃的，你快尝尝吧......”
而后，老马虔诚地把照片摆在坟墓正中央，然后撕下一页旧书，缓缓放入火堆中：“儿子，别忘了回家的路啊，家里还有你的爸妈！”
二蛋注意到这是黑兔读书时候的旧书。
二蛋也点燃了纸屋：“兄弟，在那边好好的！给你烧栋别墅，还有超跑，还有好几千万，别委屈了自己。不知道你们那边这么样，现在社会啊，我们这边，一辈子也买不起别墅喽。社会难混啊，现在世道变了，结婚彩礼，房子，车子成了我们年轻人头上的大山了。怕你们那边也是这个情况，所以给你提前准备哩。”
说罢又把皮鞋点燃：“给你买了双皮鞋，也不知道你的脚小了没有，按照我的脚买的，应该差不多，要是不合适的话，在那边退了再买一双。好好的吧，有空我会常回来看看你的，你要是孤单了，托梦告诉我！大家都还记得你，没有忘记你这个小英雄！你不用孤单。”
两人又各自诉说了一番心里话。
过了好一会，老马此时拿起酒，将燃烧得差不多的地方用酒画了个半圆，开口向着黑兔坟头，圈住火堆残骸。然后长舒一口气说道：“儿子，我们走啦，下次再来看你！”说罢收起照片和旧书以及糯米糕之类的，和二蛋一同回家去了。
路上，二蛋不解的问：“伯伯，你为啥带张照片，还有旧书？”
“孩子，黑兔走的时候还是十几岁，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怕他迷失了方向。只有每次给他烧些他熟悉的东西回去，让他加深印象。家里的衣物，照片都烧的差不多了，只剩这么几张张片了，我寻思着，再烧下去，都没有东西留在人间了，于是我想了这个法子，每次给他烧几张他之前的旧书，让他记起自己。我算了算，这样的话，可以烧到我和他妈走的时候，这样他就不会迷路了。”老马眼里噙着泪水低声道。
“等道这些都没了的话， 我们也走了，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团聚了，他也不用在惦记家了。世间也不需要谁再记住黑兔他了。”
二蛋听完，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他在心里暗念：“有时间我一定要抽空回来看看黑兔，让他知道除了父母，还有人惦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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