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 言
文/郭霞
姨姥姥已经走了一个月，奶奶至今还不知晓。
亲戚过来下布时，没去奶奶的住处。这是大家提前商量好的。爸爸前脚回来，在新屋这边侯着。姑姑后脚赶来，直达老屋，美名其曰“回来看看”“聊聊天”。送走下布的亲戚，爸爸没敢回老屋，给姑姑响了个电话，便回城里去了。姑姑收到信号，又呆了一会儿，也要走。奶奶送到门口，扯着嗓子嘱托:“路上慢点！没事儿就不用来回跑了，啊？！”
出殡的那天，夹杂着大风，雨刷拉拉地下着。爸爸没多逗留，依旧向往常一样，按时回家。奶奶却似乎感知到什么，嘀咕着:“雨怎么下这么大？还想着去趟马家沟（姨姥姥家）呢。”第二天一早，天放晴了，她便着急忙慌地准备东西，让告知姑姑，回来带上去理理头发，然后去趟马家沟。姑姑听到，吓了一跳，生怕察觉到什么，不敢露面，只让爸爸捎话说，最近太忙，顾不上，过几天吧。奶奶怅然若失，却也无奈:“那就过两天吧。”
大概一个星期后，姑姑回了趟老家。这一次，奶奶只字不提理发的事情，急嚷嚷着让给姨姥姥打个电话。没办法，姑姑只好拨了号码。“姐，姨在不在？妈说，想和姨说会话。嗯？姨睡着了？昂，你叫叫吧。”姑姑把电话递过来，奶奶却突然平静下来:“你妈睡着了？昂，睡着了就不要叫她了，让她睡吧。也没甚事，让她好好儿睡吧。”说完，便把手机给了姑姑，在院儿里呆呆地坐着。树叶子时不时地飘落下来，奶奶在那儿静悄悄地看着。
之后，对于姨姥姥的话题，我们都刻意回避着。奇怪的是，奶奶也只字不提。我想，大概，奶奶在心里也编织了一个谎言，一个永远可以期待的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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