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峰自开基以来就建瓦厂瓦窑,烧制瓦片供族人思考使用。到明清乾隆末期民居建筑基本就绪,烧出的瓦片销售不出,烧瓦匠闲来无事,就把踩好的瓦泥做了一些茶炉,火砵、压栋用的瓦狮、搓绳用的瓦筒等物件。由于新奇,又很实用,一出窑就销售的一干二净,既然这么好销,那就再烧几窑。师傅们一时心血来潮,做了三套十二生肖一起装窑烧制,择日点火,先由小火慢慢烧四天,后用大火紧烧,七天七夜的窑门添草加柴何等辛苦。如果火候掌握不当,全窑都有报废的可能。停火以后还需要密封七天七夜,日月还要守候在窑边,观察预防漏气,一天要浇好几次泥浆,这半个月师傅真是费劲心血。有人打了一个谜面为“煅成日久坚,黄牛去求仙,山中方七日,世上几千年”,谜底便是“烧瓦”。
开窑那天,师傅起了个大早,清理窑门口的杂质,打开瞭望孔看了一会儿,确认开窑的时间已经到了,才撬开窑砖,一股热浪袭来,差点把人熏倒,只见师傅相当熟练地往旁一闪就躲过了浪头,他侧着脸往里瞄了瞄,脸色露出欣喜的笑容,他知道这次是有史以来烧制最好的一窑,瓦兰瓦兰的,从来没有这么亮丽的色彩。
开窑以后还要凉窑,待到第五天才能卸窑。师傅分门别类的堆放各种物件,当卸到十二生肖的时候,件件都栩栩如生,漂亮极了。清点一下,唯独不见三只瓦牛,这也奇怪了,明明三只老鼠放在牛背上,老鼠都在,牛去哪里了?他又去窑灰堆里找了找,连个泥疙瘩都没有。莫非被人偷走?不会吧,早上刚卸窑,十二生肖装在中间。师傅左思右想,想不出怎回事,十二生肖只剩下十一生肖了,太遗憾了,实在太遗憾了。
不见了瓦牛,师傅总耿耿于怀,比少了钱粮还难受,不知所措的在厂房里走来走去,这里瞧瞧,那里看看,东摸摸,西掏掏,连茅草捆起也打开抖抖,好像被人藏在什么地方,找也找不到,问也问不到,恼死了。
山间的夜总是那么幽静,偶尔远处传来了几声蛙叫或者唧唧啾啾几声虫鸣,几只流萤划过夜空,一闪一闪好像逗你捉迷藏,除此之外再也感觉不到其他生息。师傅就着松明火在发呆,心里在琢磨着白天发生的事情,他半眯着眼睛,渐渐的打起盹来。看见一位老翁,满头银丝,左手持杖,右手指着他说“你别找我了,牛已到地下去驼山去了,你要找到他,就有灾难降临,你得赶快离开这里,免得泄露天机”。说完转个身不见了,师傅一惊,出声冷汗,定睛一看,那松明已经烧透,只剩下一点火星,他想了想,原来是做了一个梦。确信有这么个玄机,第二天收拾行李回老家去了。
日月如梭,一晃到了清朝嘉庆年十四年(1809)秋,八月大雨滂沱,一连下了三天三夜,山洪爆发,一片汪洋。第三天,夜里雨稍小了些,半夜里,一阵轰轰声响,地动山摇,前大行地方出现山顶滑坡,泥浆裹着石块吞噬着房屋。人还在梦乡里,就准备直接送到阴曹地府。一夜泥石流就夺去百来条性命,救也来不及救,寻也没处寻。洪水带着木料,塞满岐坑桥桥洞,绞断石拱桥,卷走桥厝。有人看见三只青一色的水牛,随着洪水飘走,也许是天机揭晓,人该落此大难,来个乾坤大转移吧。只是天知,地知,人不知。
这次自然灾害给我族人带来严重的创伤和损失,尤其人口受损惨重,其次地形地貌被破坏,本来是屋宇重叠的乡村,下雨天过家家根本不用带斗笠打伞。东门通西户,下厝连上厝,半天逛不完。这样密集秀美的乡村,在泥石流的摧毁下,像被刀削去了一大块,伤口整天在流脓流血,变成伤心又恐怖之地。
泥石流过后,不久又发生了一场赤痢性瘟疫,又夺取了近百条生命,小小乡村一年之内损失了过半人口,真实风声鹤泪,遍地哭声。
时光荏苒,云汉周旋,经过几十年的岁月沉淀,这伤口才慢慢愈合,人口也渐渐增长,亲眼目睹者消失了,恐怖气势被淡忘,伤感之态成为历史,小乡村又恢复了生气,慢慢的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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