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自己疯狂本身就需要极大的理智,同样,觉知自己身处一个不健全的社会也得有足够的批判性思维。晚年的Fromm开挂一般,把所谓丑恶的人性归结于这个看似正常实则疯癫的社会,这本 The Sane Society可视为《逃避自由》15年后的续集。书中,作者用了相当的篇幅,依据“异化”的概念,分析了20世纪所谓民主体制下,人们对自由的集体逃避,系统地发展了“人本主义心理分析学”,即人的基本感情并不是根植于他的本能需要,而是产生自人类生存的特殊环境,人丧失了与自然的原始联系,变得越来越“非人”。
全书分九章,好比是医者看病,1-2章质疑,3-7章诊断,8-9章治疗。药开了,吃不吃就看读者自己了,我“服”药三周,貌似发展了一丝理智。
质疑篇:你我有病么?
对于社会作为一个整体可能缺乏健全精神的观点,普遍学者拒绝接受。不过,有理由假设:一个国家自杀率高,表明国家的人民精神不够健康。我们吃惊地发现,最民主、和平、繁荣的欧洲国家和美国,显示出了最严重的精神障碍症。
诚然,我们对人的了解还不够,当数百万人犯了病,病并不会消失,而“不健全”的文化又会感染更多的人。如果人生活的条件违背了人的本性,没有达到人成长与精神健全的基本要求,人就必定会做出反应——堕落、灭亡或者创造出更适合需要的条件。
诊断篇:凭什么说我疯了
人就生理而言属于动物,遵从自然法则,有基本的生理需要:饥饿、睡眠、性;然而人逐渐发展出了自我意识、理性与想象力,这些打破了动物生存的“和谐”,人意识到自身的无力和生存的有限,理性迫使人无休止地应对那些无法解决的自身矛盾。于是,人开始寻找新的方法来解决这种失衡,找到新的形式来与自然、同胞、自己相结合,这种需要成了人的精神动力,也是各种感情、爱恋及焦虑的源泉。因此,人的一生就是“诞下自己”的过程,尽管大多数人的悲剧是他们在诞下自己之前便死了。终其一生,人都在寻求心灵与肉体上的新和谐,在自爱与自私、创造与破坏中摇摆。
精神健康的特点是:有爱与创造的能力,挣脱了同族及土地的乱伦关系,体验到自己是自身力量的主体和动因,能够发展客观性和理性。从17到20世纪的资本主义社会中,人被塑造成需要工作、守纪、准时的人,赢利成为社会性格,需求总是大于产能,一切东西都可以消费,人成了他人或自己的经济机器,难怪精神处于紊乱的状态。
经济让世界抽象化,在疯狂的漩涡中,人思考、盘算,为抽象的东西忙碌,越来越远离具体的生活;经济让人格异化,人服从于自己所创造的东西,比如金钱、契约...感到自己是一个贫乏的“物”,异化了的人缺乏自我感,只是从自己对他人的期望的回应中体验到自己的存在。
在一个健全的社会,符合人性的获取方式是通过与想获得的东西在性质上相称的努力来获取它,假定人就是人,那么你只能用爱交换爱,用信任交换信任。而今的财富根本无法直接使用,可我们却满足于无用的占有,交换本身成了目的,对消费的渴求已经跟人类的真实需要完全失去了联系,这种交易倾向让我们把自己和他人当做商品,相互利用、敌对工作、缺乏良心、乐于闲谈、屈服权威、患得患失...由于人把精神上的安全与经济上的安全混为一谈,问题变得复杂起来。因此,健康不是使自己具有安全感,而是能够接纳不安全的因素,自由必定不安,思考必定疑虑。
超级资本主义是使工人感到自己也是资本家,也是这种制度的积极参加者,从而克服了工人的不满情绪,但剥削的本质与资本主义并无二致,人依旧面临迫使自己变成机器人的危险。
治疗篇:我有病,你有药么
寻求精神健康的努力开始于意识到痛苦,主动寻求改变周遭的环境和唤醒自我的良知。我们要知道,懒惰根本不是常态,而是心理疾病的一种症状,其极端体现是厌烦与无所适从,最后则会麻痹,失去兴趣。因此,要警惕“购买”的刺激,放手名誉和地位,像孩子一样不计回报地尽情“工作”,成为自己工作的主体,关注自己创造的结果;政治上,Fromm大赞人本主义的公有制社会主义;文化上,先人的智慧已足够我们挖掘和探索,终身学习,解药自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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