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了窗户,雨滴还坚持着拍打玻璃,似乎是要我兑现前几天说要淋一场春雨的诺言。只是隔着窗帘听雨蓬的声响就够胆颤了,实在是服了软。
这雨来势汹汹伴随惊雷顷刻间就到了。不知道巷子里露天炒饭的大叔有没有来得及收起他的炒锅;楼下的阿姨咿咿呀呀的音乐声也被她拉上的窗户隔在他自己房间里了;楼下孩童下午用石子垒起的建筑被打的支离破碎。一切都与我无关,只是都被我目睹着,畅想着。忽然又自作多情地以为,大家都在一场雨下,便有了些命运共同的意味,因为都被雨所限制了,所影响了。便又有了些相互同情的亲近感,事实上,谁也不认识谁的,他们又怎么了解到我对他们产生过的想法。我也恰巧不清楚他们是否看见过我,记得我,思考过我。
钰专门在夜半着急地打电话来,催我赶快关上窗户,她知道我没有睡,临了道了一声晚安,我也回敬她晚安。她知道我一时半会儿睡不了,我也知道她还是会习惯性地辗转失眠。夜晚不是每个孤独人的遮羞布,是孤独的根源。它太静谧了,在无止境无法打破的静谧中,人会陷入无法言喻的冷静当中,这一刹那间,人生宇宙的真谛都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一句总结当中、一句想起来就忘掉的“顿悟”当中。静谧让人短暂地变得深邃,深邃的代价是人被深沉的思维裹挟了坠进一个洞中,肯定了一切的根源的同时严重地怀疑自我,于是一切都虚假了,一切都空虚了,幸运的人用眼泪填补了这个洞,逃了出来,不幸的人也许会留在里边,也许会一直向下追,直到坠到底、坠出来。因而夜晚也显得漫长了,大脑比白天更加繁忙,更加难以控制地飞速旋转,让清醒过来的人更加懊恼一夜时间的白费,昨晚哲学家思辨的成就感荡然无存。
一场夜雨却让这问题远离了。夜雨的到来让漫长的夜晚有了着落,不用再去思考那些除了无趣的哲学家社会学家才会思考的问题,雨夜中的世界是另一个世界,你日日夜夜都处在其中却在此刻独一无二从未体验过的世界。
我在想,我是不是可以去淋一场雨了,虽然它并非菲菲的春雨,而且很有可能将我送进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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