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下午的咖啡
迟远走向自己的车，回头看了看那间咖啡厅，心里懊丧不已。
刘福成的女儿刘菲——也就是梦雅——此时不在台里，她在自己家里，刚好从午觉中醒来。刘菲的卧室窗户是朝东的，因此这时的室内显得稍稍有些昏暗。她睁开倦怠的眼睛，看了看表，伸了一个懒腰。心里想也许应该给爸爸打一个电话吧。
不过刘菲没有打给他的父亲。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灵通，拨了一个号码，听筒里传来语音提示：“对不起，您所拨叫的号码已关机。”
刘菲忽然笑了，看看梳妆镜里的自己。镜子里的美妇人，虽然未施脂粉，不过精致的五官和白嫩细致的肌肤还是令室内顿时生辉。刘菲看着镜中的美人，心里在想，自己究竟有几面？在荧屏上面，自己是端庄大方的主持人，拥有无数的观众和粉丝；在生活中，自己就是出污泥而不染的冷艳清秀。连沈驹有时都说自己是个捉摸不定的美人。
沈驹此时应该在化妆间里等候上直播了吧，刘菲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六点半的时候打开电视，看看自己的丈夫。应该有三个月没有见面了吧？刘菲在问自己。这样的冷战还会持续多久呢？刘菲没有把握，她感到自己和丈夫之间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难以把握。
刘菲懒懒地尽量不去想这件事，其实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沈驹很快就会搬回家里来住了。“也许，我要重新开始生活了。”刘菲这样想到，她打电话叫了小时工，要把家里收拾收拾，没准沈驹很快就回来了呢。
小时工十分钟内就应该来了。刘菲在客厅里巡视，正在考虑如何安排小时工的作业程序，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手机在卧室里，响声不大，以至于刘菲在听到铃声的一刹那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了楼下邻居的手机铃声。等到刘菲走进卧室，拿起手机的时候，那边已经挂断了。刘菲查看了一下来电号码，不认识。想了一想，刘菲拨了回去，电话接通了，那头拿起电话喂了一声，是个男声，刘菲没有应声，正在思索是不是应该回这个电话呢。
“喂，喂，是刘菲吗？”电话那头没听到回应，问了一句。显然那人没有拨错电话。
“你好，我是刘菲。请问哪位？”
“刘菲你好，我是迟远。”
刘菲记得迟远，那可是当年新闻系的大才子，写得一手好文章。刘菲知道迟远同沈驹有些来往，不过刘菲本人和迟远并没有打过交道，并不算熟悉。刘菲拿着手机，不知道迟远给自己打电话是不是有关沈驹。
不过迟远在电话里，并没有提沈驹。迟远只是说想约刘菲见个面。刘菲也没有问迟远是不是要跟她说有关于沈驹的事情，她不用问，也知道迟远同自己见面，除了沈驹并没有其他话题。刘菲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迟远见面的要求。
半个小时后，刘菲坐在了楼下的咖啡厅里，远远地看到迟远的富康车从涞阳路开了过来。
从涞阳路由东向西，前面是一个三叉路口，刘菲所在的咖啡厅正好在两条支路的中间，像是一个半岛劈开了涞阳路。迟远看不到刘菲，因为咖啡厅的玻璃是单向可视的。迟远走进咖啡厅，看到咖啡厅里有些暗，这是因为整个咖啡厅的落地大玻璃窗是朝向东方的，而这时的太阳已经西斜了。
此时的咖啡厅里人并不多，迟远和刘菲面对面坐在角落里。
迟远之所以来找刘菲，其实理由很简单：小云肚子里的孩子无疑就是沈驹的，而以迟远对沈驹的了解，沈驹是一个不能杀人的人，那么刘菲是不是小云被谋杀的幕后元凶呢？
迟远显得很着急，但是直到坐下来喝掉半杯咖啡，迟远也没有想到如何来提出自己的疑问。刘菲看着迟远，看得出他还有别的约会，也看得出迟远可能没有想好要跟自己说什么，她不说话，静静地等着。等了半杯咖啡，刘菲忍不住笑了：
“迟远，你来找我只是为了喝咖啡？说吧，关于沈驹。”
迟远终于抬头正视着刘菲，清了清喉咙，说道：“刘菲，我刚刚见过沈驹。”
刘菲“哦”了一声，等候迟远的下文。
“不过沈驹并不知道我来找你。”迟远接着说，“我没有跟任何人商量过，自作主张来见你的。”
刘菲又“哦”了一声，微微一笑，道：“你知道了？”
迟远不禁一愣，思绪飞转：“难道刘菲真的知道沈驹和那个小云的事？”反问道：“我知道什么？”
刘菲愣了，看着迟远说：“沈驹跟你说什么了？”
“关于小云的事。”
“小云？小云是谁？”刘菲被弄糊涂了，她惊讶的目光落在迟远端咖啡杯的手上。
这回轮到迟远糊涂了，刘菲不知道小云？
“那么王情呢？你认识王情吗？”迟远问道。
“王情？不认识。”刘菲意识到迟远知道的事情并不是自己所猜想的，同时也意识到迟远来找自己可能并不是自己猜想的意图。刘菲定了定神，缓缓道：“迟远，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迟远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心里已经懊悔得无以复加：刘菲显然不知道小云的存在，我把刘菲当作小云之死的嫌疑人实在是太自作聪明了。他端起咖啡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转换话题：
“可能是我弄错了。对了，这咖啡不错，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刘菲浅笑一下：“我家就在楼上住，所以我常来。”
迟远的手机响了，是王老虎打来的。
迟远没有接，对刘菲道：“我还有要紧的事情，我得先走了。”
刘菲疑惑地看着迟远匆匆的走出咖啡厅，脑子里在回想刚才迟远奇怪的话，楞坐了半天。
迟远走向自己的车，回头看了看那间咖啡厅，心里懊丧不已。他发动了车子，向东驶去，在第一个路口右转，消失在刘菲的视线里。
迟远赶到缉毒大队的时候，刚好五点整。关良、王老虎、甘四已经都在王琳的办公室里了。但是王琳不在，他正在会议室跟手下开会。
迟远把见沈驹的情况跟大伙儿大致说了一下，关良听完沉吟了一下，轻声说道：“看来沈驹并不知道小云怀了他的孩子，也就没有足够的杀人动机。但是沈驹和小云之间的事情，跟小云被杀很可能有关联，所以还需要继续追查。”
王老虎接过来道：“沈驹的事情，刘菲多半是知道的。我看我们应该关注一下刘菲。”
迟远忙道：“刘菲并不知道沈驹和小云的事情。”几人不解地看着他。于是迟远把刚才自己自作主张去见了刘菲的情况说了。
甘四一边听迟远说刚才的情况，一边微微摇头。等迟远说完，甘四道：“迟远你可真是自作主张了，有个情况你还不知道呢。”
迟远听他这么说，更加不好意思，越发觉得自己去见刘菲确实是自作聪明，过于鲁莽了。他笑不出来，表情十分尴尬。王老虎见状，道：“这也不怪迟远，况且我们也还没有搞清楚其中的关联呢。”看迟远不明白，又说道：“丹凤派出所要求王大庆老家的警方提供情况，那边反馈回来说，王情并不是王大庆的亲生女儿。”
迟远道：“哦，怪不得王大庆和女儿之间联络很少呢，也怪不得王大庆会眼看着女儿做那行。”
王老虎道：“这不是关键。王大庆是十年前转业回乡的志愿军人。而王大庆转业之前，就在我们这里的省军区司令部工作。”
“那么就是说，王大庆在西阳是有一些关系网的，他对西阳应该很熟悉。难道是王大庆因为勒索胡艺彬不成，就一怒之下害死了王情？”迟远还是不太明白这事跟自己见刘菲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王大庆在省军区司令部干什么吗？”王老虎问道，不等迟远回答，接着说道：“王大庆十年前是刘福成副司令员的勤务班长。”
关良道：“王大庆和王情的离奇死亡，显然有着内在的联系。王大庆和刘福成、刘菲甚至沈驹都是熟人，沈驹与王大庆的女儿王情有不可告人的私情。案情和人物关系比较复杂，但是我们目前还没有特别有用的线索，所以有关当事人都应该重新接受排查。”说着话锋一转，“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今晚的行动，我们需要核对一下行动的细节。”
迟远似乎有了什么新的发现，惊道：“那个司机说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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