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师：张楚
学习及整理者：疏雨圆荷
讲师简介：张楚，1974年生，唐山人。在《人民文学》《收获》《十月》《当代》《中国作家》、《山花》等杂志发表过若干小说。著有中短篇小说集《樱桃记》《七根孔雀羽毛》《夜是怎样黑下来的》《野象小姐》等。
那么，我要讲的第二个要点是，设定人物的口头禅或固定的说话方式，使人物性格鲜明。
在第一节课中，我们提过啊，我们要对人物的核心性格进行设定。
设定决策之后呢，可以依据人物性格设定口头禅或这个固定的说话方式，使人物性格更加鲜明。
那么，我以自己的小说《朝阳公园》为例，朝阳公园呢？故事背景发生在1983年的医院，写的是一群这个儿童病房里的孩子们。在一个春日下午，集体逃出医院去春游的故事。小说里的主人公是几个孩子，小朱呢？是个患肾病的乡下男孩儿，他特别依恋这个城里的女孩儿苹果。他肥胖单纯，既有乡下孩子的羞涩，又有男孩儿的稚懦勇敢。
那么他喜欢苹果的方式就是像复读机一样。重复苹果说过的每句话，这个呀，是孩子表达爱慕和好感的一种特殊方式。
我在小说里是这样写小朱的固定说话方式的：
“外面。” 苹果说，“那么多的花，那么多的蝴蝶。那么多的棉花糖。”
小朱说：“外面，那么多的花，那么多的蝴蝶。” “那么多的棉花糖”，还没说出来，泥鳅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巴，小朱的大眼珠咕噜咕噜转了许久，泥鳅才收手。憋死我了！
小朱喘着气说：“那么多棉花糖。”小朱是从什么时候变成鹦鹉的，没有人知道。它跟苹果是后来转入我们病房的。据小丁阿姨说，他们从住院那天起，就在一个病室中间也分开过，不过小朱离开了苹果，就会哭得昏厥过去。
医生没有办法，只好把他们安排在一起。后来小朱就变成了鹦鹉。苹果说什么它就说什么。
他是个喜欢读书的孩子，有本《格林童话选》。封皮儿掉了，内页儿，脏兮兮的，沾着干掉的口水、被夹死的蚊子的血、还有碎掉的花瓣。
格林童话大都是美好的，而真实的生活呢？其实都是反童话的。那么，离开医院之后呢？他们在街上啊，被一群坏孩子欺负，小朱逆来顺受。可当他们欺负苹果时候呢，小朱疯了一般将对方的耳朵咬下来。
后来他们又去了公园儿。苹果呀，对泥鳅很有好感，同时呢，为泥鳅的怯懦感到愤怒，便对孩子们说，你们谁要是真喜欢我就去湖里面帮我摘朵荷花。
小朱啊，不会游泳，可是在没有人吭声的情况下呢，它就毅然而然的跳进湖里面，结果不言而喻。他淹死了。
孩子们，逃回医院，对小猪的死亡原因呢，守口如瓶。
孩子的世界，跟大人的世界，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
那个像鹦鹉一样不停学苹果说话的乡下男孩儿，也许成为了苹果的梦魇。
设定口头禅呢，很好理解，因为时间关系不再举例子。
好，接下来我要讲的第三个要点是制造矛盾，凸显人物性格。
塑造人物的时候，必须通过制造矛盾和连续性的事件来凸显他的性格。
还是举个例子啊，当代作家钟求是写过一篇小说叫《街上的耳朵》。
钟求是是当代著名作家，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等待呼吸》，短篇小说《两个人的电影》，《谢羽的大学》，《我的逃亡日子》等。他擅长写社会边缘人的爱欲跟尊严。
《街上的耳朵》讲述了这样一个主题：一个男人如果活到了我们所能想象出来的中年人的样子，比如说事业小所成，儿女也成行。喝酒总是抢着买单。那么，在纷繁五杂，凌乱不堪的日常生活中，它会隐藏着如何的这个隐秘往事呢？
这个叫式其的男人，刚出场的时候呢，留着披头士般的长发。那么，对于这个身居镇上的人来讲呢，这头发必然是有秘密的。然而不久，我们也就知道。她留长发的原因很简单，就是缺了一只耳朵。
在小说中呢，钟求是啊，让式其的出场很简单，他跟一帮朋友喝酒，就听到这个酒桌上的女人说。
跟她同名儿的一个女人去世了，式其问了问病因呢，问询也是常规的问询，瞧不出有过分的关心。然后呢，他就独自离开到街心公园儿坐了一会儿。
这个时候，我们会隐约想到这个去世的女子，这个叫王静云的中年妇女。可能和世奇有一些瓜葛。
当然，我们都知道呢，男人跟女人之间的瓜葛无非是情人之间的那些旧事儿。
让我们意外的是，式其跟王静芸没有任何瓜葛，如果说有，则是跟王静芸的男朋友叶公路。三十二年前，叶公路咬掉了式其的半只耳朵。男人间的斗殴是寻常的，但如果咬掉了对方的耳朵则有些不寻常。为何如此？源于式其跟旁人讲的一则春梦，梦里跟他温存的那个姑娘，就是王静芸的模样。叶公路认为他侮辱了自己的女友，这才来寻仇。但问题是，式其跟王静芸连句话都没说过，说好听点，只不过是在胡同里打过一次照面。如此看来，叶公路多少有些无理取闹，不但无理取闹，还胜之不武，害得式其日后只能留长发遮丑。这难免让我们想起《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中，不负责任的维卡里奥的信口雌黄导致了圣地亚哥的无辜死亡。那么，式其接下去会做什么呢？按照我们的日常逻辑思维，他在街心公园坐坐就回家了。一个几十年前莫名其妙害自己丢了半只耳朵的陌生女人，真的有必要去怀念吗？
然而，小说在这里出现了让人怦然心动的转折。这转折丝毫不突兀，不仅不突兀，反而显示了钟求是在叙事上的真诚，这真诚因为合理的意外性衍生出超越了文本本身的华美：钟求是让式其去给王静芸守灵了。到了王静芸家后，他先跟守灵的人们打了圈麻将，输了点小钱，这才去找叶公路。他找叶公路作甚？大闹灵堂？旧账新算？为失去的那半只耳朵复仇？没有。钟求是是如何描述两个男人的相遇呢？
他蹲了下去，跟圆脸挨得很近。圆脸不介意地说：“你也烧几张吧，送送她。”式其从地上拣起一沓钱纸，认真地一张一张往火苗里放。火苗起起伏伏，像是神秘的舞蹈。式其瞧着火苗，突然说：“我叫式其。”圆脸没有听懂，不吭声。式其说：“我是城西的式其。”圆脸愣了一下，身子挺直一些，目光很硬地递过来，又慢慢地收回去，说：“要是在街上走，我认不得你了。”式其说：“现在你蹲我跟前，我都认不得你了。”
这样，两个三十二年不曾谋面的仇家重逢了。他们重逢的地点有些奇特，是在王静芸的灵堂上。
两个男人都老了，再也没有了年轻时的燥气和冲劲。他们一边烧着纸一边聊天。聊天的内容也很简单，丝毫没有我们想象中可能出现的相互嘲讽或暴力行为。
式其说了说多年前跟王静芸的相遇（这也是王静芸出现在他梦中的原因），以及对王静芸的朦胧好感。叶公路也相信式其跟他老婆其实没有丝毫瓜葛。他还答应了式其的恳求，拿出王静芸的相册给式其看。
在这里，钟求是显示了他高超的对俗世生活和人情世故的熟悉度和掌控力。熟悉度源于观察的角度和对人心的体恤，掌控力则是天然的、或者说经过技术训练后形成的天然的能力，这能力不仅关乎自我，更是关乎日常生活的各个细节。
说实话，我被式其和叶公路感动了，也被钟求是感动了。如果小说到此，已经是篇高妙的短篇小说，然而钟求是并不打算就此罢手，他还给了我们一个豹尾。
叶公路对式其说：我还有话要说。咱们这会儿见面，得让静芸知道。我想了，咱们还得打一架。再跟你打一架，才能把事情了掉！
两个老男人，在灵堂上达成了共识：他们打算再打一架。不过他们都老了，胳膊腿均不利索，只能用嘴巴打架了，就像下盲棋一般。叶公路还是先“出手”，攻击式其下盘。式其还是用那招“封手抄喉”扼住叶公路的脖子。叶公路呢，如三十年前那般去打式其的腰，式其依旧用那招“经天落鸟”……两个人都“打”得筋疲力尽，互不服输。叶公路说，我的肉盘大了，你那招经天落鸟用不得了。“式其微微一愣，盯住对方的身形，盯了几秒钟，嘿嘿笑了。他一笑，叶公路的脸也慢慢松掉，像卸下了一层累。两个人面对面久久站着，似乎忘了此时已是午夜。”小说戛然而止，我们都跟式其和叶公路一同站立在午夜里，慢慢地咀嚼着时光赐予我们的仁爱、仇恨、宽恕、无能为力，以及蝼蚁般的渺小。
可以说呢，主人公式其的性格，正是在他的主动性行为中，慢慢树立起来的。主动性行为造成连续性事件，而连续性事件推动着小说的进程和叙事速度。那么，我们不妨。来看一下这一系列的连续性事件。
主人公是其听闻王静芸去世的消息，然后去街心公园闲坐。再到王静芸灵堂打麻将。找到这个王静芸的丈夫，叶公路。两个人呢，一起给王静芸烧纸。谈到往事，叶公路给式其看相册。叶公路呢，又提到在灵堂上再打一架。式其就同意了，然后是两个人盲打，就是用嘴巴打，最后呢，是两个男人和解了。那么，式其这个人物的塑造也是在作者制造矛盾，解决矛盾的过程中得以确立和完成的。
式其被叶公路咬掉耳朵，成为仇家。多年不见，恩怨未解，再然后呢？式其为王静芸守灵解决矛盾。
可以说呢，在小说里面啊，这个矛盾的制造和解决是凸显人物性格魅力的关键所在。
总结一下，关于怎样使人物性格鲜明，我们讲了通过语言描写，表情描写和动作描写，初步塑形人物。设定口头禅或固定说话方式，使人物性格鲜明。最后一点就是制造矛盾凸显人物性格。
学习感悟：
老师在这节课主要讲了通过设定口头禅或固定的说话方式，使人物性格鲜明。
另外，就是制造矛盾凸显人物性格。
听完这节课，我认识到了口头禅或固定说话方式在塑造人物性格中的重要作用。作者以自己的小说《朝阳公园》为例，生动地展示了如何通过设定小朱的口头禅来凸显他的性格特点。小朱重复苹果说过的每句话，这种特殊的表达方式不仅体现了他的单纯和羞涩，也展现了他对苹果深深的好感和爱慕之情。
后面，张楚老师讲述了如何通过制造矛盾和连续性的事件来凸显人物性格，并举了当代作家钟求是的小说《街上的耳朵》为例，深入浅出地讲解了这个主题。
在文章中，钟求是让小说中的两个主要人物——式其和叶公路在王静云的灵堂上重逢，并通过他们之间的对话和互动，展示了他们内心的矛盾和纠结。这种矛盾和纠结不仅体现了他们个人经历和情感的复杂性，同时也突出了他们作为中年男人面对过去和现实的无奈和困惑。
通过老师讲解，我理解了制造矛盾和连续性事件在塑造人物性格中的重要性。这种手法不仅可以丰富人物的形象和性格特点，同时也可以通过事件的发展和人物的应对方式来揭示人物内心的情感和思想。
理论是理论，但真正要想讲人物填充血肉，写得生动形象，还是需要不断实践，在实践中去锻炼、体会、提升、学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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