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有些泛红,鸟儿正哼着轻快的曲调,觅着归巢的路。
玛维在丛林之间寻找着他释放过的信标。族人中的许多,也许就是在片林子里丧生的。
但也还远远比不上族里饿死的人多。
这些信标是由一种在他所居住的领地里大量生长的一种乔木做成的。其实也就是用小刀把砍下来的一小截树枝给锯成“Y”字型,方便让冒险者从地上一眼就认出扔下的标识,从而找到归家的路。
当然,粗略加工的信标也很有可能与折断掉落的树枝有几分相似。
“怪不得族人们总是迷路……”
他拾起地上的信标,顺手就将它扔进了用野猪皮简易制成的小篓子里。这是族里勇士的象征。
为这个小小皮篓,玛维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这是他独自猎杀一头幼年野猪后族长赐给他的。也正是因为他勇猛,族长将野猪均分后,整个族群都吃了一顿久违的肉。
当然,这野猪脊背上的一小块皮,就制成了这个意义非凡的皮篓。
但现在回想起来,玛维还是有一点后怕的。即使那是一头小野猪,那刚刚长出来的獠牙还是可以致他于死地的。更何况在与它搏斗的时候,那如新生韭黄般的尖牙差一点就捅破他的肠肚。
野猪朝着玛维迅疾的奔过来,摇头晃脑,哈喇子甩的到处都是,小短腿倒腾倒腾,一下子就来到了他的跟前。
“当时的动作可真是帅呆了呢!”
向右胯步躲开冲击,瞬时转身左手抓住野猪短小的尾巴的尾巴,轻巧的往天上一提,狠狠的往肚皮上一踹,一声嚎叫,野猪四脚朝天栽在了地上。还没等它反应过来,一块和蹄子一般大小的石头便砸向了它的脑袋。四脚一抽搐,正准备翻身,就听“呲啦”一声,血溅的到处都是,玛维手里的石矛精准的命中了野猪的要害,一命呜呼了。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族里也就只有他这样的年轻小子能做到了。虽然这看上去玛维没有负任何的伤,但不幸的是,在闪开的一瞬间,那尖牙还是把他的臂膀划开了一道血口子。不过不要紧,他已经用族人们祖传的宝药处理了伤口,即使还有一点隐隐作痛,比先前还是好很多了。
现在看来,用一道“花”换取整个族群里人们佩服及赞赏的目光和言语(尤其是异性),这是很值得的了。
就在低头思索中,忽而头顶一亮,大把大把的阳光迎面铺撒而来。
玛维好久没有享受过阳光的沐浴了,这混杂着丛林的各种生物气味的“通感享受”,便是冒险者们最熟悉的气息。透过阳光,能瞧见弥漫在空气中的尘土。
望天树横腰折断,静静的倚在另一棵也已倾倒的同类身上。这怕不是丛林里的一片难得的开阔地带,想必是由于某一个体的轰然倒塌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纵然这一切看起来十分平静,耳边只充斥着鸟鸣的清脆和劲风拂过掠起的层层音符。但玛维还是能想像当时的场景┅那一定是极其震撼的。
倒下的树干大概早已被各种蚂蚁昆虫啃的一干二净,如今更是成为了小动物们的完美居所。但是眼前生活在那里的生物似乎只有苔藓,甚至连蚂蚁也不屑从那里经过。
“这里连只兔子都没有!”走了这么久,除了些浆果,玛维再也没有找到其他的食物,“这可不太妙。”
气生根拔地而起,苍老而又坚韧的古树贪婪的在雨林潮湿的泥地里汲取营养和水分,这便惹来了大量藤蔓类植物的光临。他们攀着粗壮的气生根蜿蜒向上,附着在树干上,如强盗般霸道地从古树那里抢来能量,继续生长,继续它强大的一生。当然有的时候,藤蔓们太过着急了,没有蓄足营养就拼命生长,往往会导致它们从树干上脱落下来,挂在树枝上,甚至搭在两树之间,横七竖八的在丛林里构成一张大网。
玛维最讨厌这些老是缠住他前进的藤蔓了,无论用手怎么拨开,它们总是能荡回原位,就同河水中的水蛭一样粘人。
树群越来越繁密了,即使作为族群里经验最丰富的冒险者,玛维还是感觉这里的环境有些陌生。这些参天大树还没有遭受到之前那棵望天树的悲惨经历,一棵棵粗实高大,耸入云天。仰头看看顶端的树冠,从一点向外发散出无数的分支,错杂交汇,枝条上又缀满了大片大片的阔叶,把天空挡了个严严实实。此时的太阳正从丛林的顶端将阳光铺撒向陆地上的一草一木,可惜没有多少阳光能透过大树设下的屏障,只有极小的一部分渗了过去。
地面上分布着大小不一的光斑。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落到地上的亮点似乎与天上的太阳相连,形成了一束束可见的光束。冒险者们把这叫做“造物主的牢笼”,因为通过他们的研究和实践,这些光束简直就是造物主给他们的一份厚礼,一个用来追踪中型猎物的工具。由光束的细微变化,是可以看出猎物逃走的方向。每当一定大小的动物从其中穿过,光束由于被切割或者因激起地面的浮尘,会出现细微的闪动。经验丰富的冒险家甚至可以通过这微小的变化来判断猎物的种类┅当然,听声辨位在有风的情况下还是更胜一筹的。
玛维也发现,通过光束的倾斜程度和明亮程度还可以更加细致的判定自己位于一天中的哪个阶段,从而能更加稳妥的确保自己能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族群。冒险者是不被允许携带火种进入森林的,所以行走在黑夜里--就如同夜的本身,充满了危险。现在的光束已经有些暗淡了,而且是斜着穿插在树林之间的。族人们把一天分为三个部分:黑夜,天辰,与落日。虽然太阳还没有落到地平线附近,但经验告诉他,到了回去的时间了,即使没有抓到任何可以使族人们饱餐一顿的猎物。
玛维掉转方向,沿着踩出的小道,原路返回。
沉浸在雨林的拥裹里,生存的压力却在不知不觉中把这心中的片刻逍遥给吞噬的一干二净。无数次,玛维多想见到造物主!
“创造了这世间万物的神啊!请您赐予族群充足的食物啊!”
但有的时候,他却会思考一些并非生存本身的问题。他知道这是一种身为冒险者--不负责任的表现。
但,自己除了是一名冒险者,为族人寻找食物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的使命了吗?或者说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意义,除了本身的角色外,就没有一个更为广阔的答案了吗?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发出这样的疑问了。但每每他想询问一些在族里生活了更久的长辈们,又没有办法准确的说出自己的疑问。只觉得心中有种恍恍惚惚的声音一直在回荡,像是在告诉他答案,却躲躲掩掩,在脑海的某个角落拼命的将自己躲藏起来,生怕被他知道。
只有一点他可以确定:这是造物主的声音。那个创造了世间万物和赋予他们存在意义的……
他又忽而变得慌张了起来。造物主究竟是什么: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生物?还是和他长相相似,甚至就是远古族人的一个开拓者?
如果能见到造物主,那玛维就可能会自私一些了。他会先询问自己的疑惑,好好端详下造物主的尊荣,然后再祈求食物的。
“但无论如何,我还没有做好任何面对造物主的准备呢!”
拖着石矛,划过枯枝烂叶。除了石矛发出的声响,四周一片死寂。在视野的余光中寻觅,在族里特制的“Y”型信标不远处,有一个极其不自然的物件。
俯身低头,走进拾起,这是一个由低矮的灌木树枝弯折形成的“L”型标志,在拐点处,有明显的加工痕迹,像是被刻意的用石头打磨了整个粗糙的边缘。
石矛被丢到了地上。
玛维伸出另一只手,仔细的感受着这个不同寻常的物件。莫名的光滑使寒气瞬时间袭透了他的整个躯体。在他生活环境的周围,没有生长任何此类的植物,族群也绝不可能不将信标形状,制法统一。通过打磨来制造特殊标识的手法早就因为耗时过多和区分度不明显等缘由被工人们淘汰了。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是另外一个群落的某种标识……
他不知道这意味这什么,也不知道另外一个群落里面生活着怎样的物种。只是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潜意识里感受到了威胁。
尽管对于即将面对的事情玛维没有任何准备,甚至更像是要去面对一只能轻易将他捏碎的巨兽一样,充满危险和不确定性。但在某种复杂情感的驱使下,他决定去“冒险”。
“这会是造物主的吗?”
“如果是,那会是馈赠,还是惩罚呢?”
脚下踩着已染上黑斑的黄叶,在暮光之中小心的剥开前行的路。在雾气的萦绕之中,目光之所及的最远处,另一个新的标识出现了……比平日玛维在饥饿和无助中看到的“Y”型标识,更刺眼。只不过,是另一种形状罢了……
按着这个标识所示的方向走,似乎真的有一个目的地。可在哪,有什么,玛维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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