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廊的旺季持续了两个月,生意并没有达到预期的好,只有安阳最得意的几幅作品卖了个好价钱,大家伙还是很高兴,安阳请我们吃了火锅。旺季结束后,画廊又恢复了平静。
一个晴朗的日子里,画廊没什么活,大家都提前下班,我也正准备走,我知道安阳还在画室里,就去跟他打个招呼。正好安阳问我下午有空吗,可不可以给他当一回模特。我想正好没事,就留下来让他画肖像画。我坐在板凳上,面朝窗子,安阳坐在我侧面不远处开始画画,他时不时的抬头看我一眼。画室里很安静,只有安阳的画笔落在纸上沙沙的声音。
一个多小时以后,安阳放下了画笔,他提议我们一起出去吃个晚饭。我还是第一次在下班的时间单独和安阳走在一起。我们悠闲地走着,这种感觉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从我毕业到这已经有四年多了,每天都和他朝夕相处,安阳画室的杂务都是我打理,我很了解他的生活习惯。此时安阳在我身边默不作声的走着,我感觉他心里有很多没有说出来的话。
餐厅里,安阳要了瓶红酒,给我倒一杯,自己也倒一杯。他跟我说画画的人是从来不喝酒的,但是今天他破例。他跟我讲了他从小是如何苦练画画的,终于考上了他向往的美术学院,他谈起许多他前妻的事情,无法彻底释然,他说如果有一天她反悔,他还是会原谅她。我默默地听着,觉得悲伤涌上心头。
吃完晚餐,安阳把我带到他家里,他只打开一盏小夜灯,又打开了留声机。在昏暗的房间里,播放着一首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舞曲,我们两个人巨大的影子应在墙上,安阳带着我跳着意味深长的舞。跳了一会安阳累了,他坐到沙发上躲在阴影中。我跪在地上默默的等着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的心在砰砰直跳。
过了一会安阳起身说太晚了他要送我回家。可我不想回家,我喜欢和安阳待在一起的感觉,我不想离开他。我对他撒娇,说我不想回家,我就要呆在这,我喜欢他,我感觉我就要哭出来了。安阳问我你说的是真的?我抿着嘴点了点头,安阳说小傻瓜,他还是把我送回了家。
第二天在画廊,安阳表现的一如既往,对我也没有表现出多一丝豪的情感。而我却不能集中注意力工作,脑海里还总是回想着昨天晚上的情景。我不知道他怎么看待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种关系。
下班了大家都走了,我还在等着。安阳把我叫到画室,昨天的肖像还没有完成,安阳让我继续当模特。他画画的时候很沉默,就只是认真的在画画,我忍不住扭过头去看他,他就只对我说一句话,保持姿势。画了一个小时,他又带我一起去吃晚餐了,吃饭的时候安阳说他很受伤,不相信爱情了,不想再结婚了。我暗自下决心就算是不结婚,我也要一直和他在一起。
我要了一瓶红酒,不让安阳喝,我自己喝。借着酒劲,我大声告诉他,就算不结婚,我也要和他在一起我不会放弃。安阳过来抢过我的酒杯说别闹了,我站起来大声冲他喊到,你就是个不想负责任的胆小鬼。正在旁边桌用餐的客人都看向我这边,我站在那委屈的哭了,眼妆被泪水冲花了,留下两条黑线在脸上,可我一点儿也不在乎。这次安阳真的生气了,涨红了脸,他用力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出了餐厅,我一边挣扎一边被拉了出来,我喊着你放开我,我质问他为什么当初带我一起去见出资人,为什么带我一起出差,为什么把我带回他的家里,为什么跟我跳舞,为什么要给我画肖像!我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宁愿这颗喜欢的种子烂在我的心里,也不愿意它生根发芽,可安阳偏偏给了它阳光和水分。
我不想去画廊上班了,我甚至不想出门,我把自己关在家里,哭了一个星期,眼睛肿成两个核桃,我不知道未来该如何。一个星期了,我只收到了一条安阳发来的的微信,他问我还好吗,我并没有回复。
星期五的晚上,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我从猫眼里看是安阳,赶紧打开门。安阳一头栽进来,他竟然喝酒了,他手里拿着一个画筒,把它交给我,我来不急打开看,放到一边。安阳用双手把着我,努力让自己站稳,他问我如果有一天他的画廊开不下去了,我会不会因此离他而去。怎么会呢,我拼命摇头,我告诉他无论以后你做什么事情,我都一直陪着你,我的眼睛里闪出了泪花。安阳终于咧开嘴的笑了,他不管不顾地把我推到卧室的床上,我仰面倒下,他整个人压都在我身上,竟然睡着了。
我在他耳边轻轻地喊他,没有反应。我使了全身的劲把他翻过来,他睡得很香沉,全然不知。我帮他脱了鞋子和外衣外裤,把我的被给他盖上。我听了一会他均匀的呼吸,我知道他应该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我拿来他送来的画筒打开,是那幅他为我画的铅笔肖像,淡淡的灰色,画面细腻入微。
第二天安阳告诉我,长期在他画廊寄售作品的两个合伙人合同到期后不想再续签了,安阳昨天去找他们谈了,还是没能说服他们。画廊里一大半的展区都空了,他留在那还会勾起许多对往事的回忆,安阳就此有了转让画廊的念头,他想彻底与过去道别。我提议我们开一所美术学校吧,圈子简单,也不用应酬,安阳说好,于是我们说干就干。
画廊转让出去了,安阳在美丽的湖边租下了一个三层小楼。办理好各种手续后,学校开张了,原来画廊的仓管大爷跟着安阳来到学校工作,这次他负责全楼的安保。安阳聘请了些专业的美术老师授课,他在三楼留了一间属于自己的画室,他平时就住在那里,而我则成为了学校唯一的后勤人员。渐渐来学习画画的人多了起来,其中还不乏许多热爱美术的成年人,小楼热闹了起来。
一天傍晚,在三楼的画室里,安阳和我坐在两张面对着窗子的单人木椅里,窗外湖色旖旎,夕阳照耀在安静的湖面上,反射出点点橙色的波光。安阳转过头来,看了我一会儿,终于开口问我,想结婚吗?我明知故问地说,和谁啊!安阳笑了说你可真调皮,我过去坐到他怀里,向他温柔地索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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