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当可以畅快地打牌,一定是在暑假里。
大多是在黄昏,吃完了晚饭,洗好了澡,妈妈把衣服都洗好晾好了,可天还没有黑下来,只是刚好太阳西下,不管有没有凉风,我们都会搬藤椅和长条春凳到院子坐里乘凉,感受着越来越暗沉的天色,渐渐息声的知了,飞不停的蜻蜓……我把屋子里那台黑白小电视机转向院子里,这样外婆坐在院子里也能看电视了。而我和妈妈又要开始扑克牌游戏了。
最开始妈妈只是和我玩接龙,我们轮流放牌,遇到数字一样的,就把两个数字之间的牌都收入手中,最后看谁的牌多,这好像不需要技术,只是运气和巧合罢了,有时候是只有两张牌“小猫鱼”,有时候是十多张牌的“大青龙”,心情也随着这纸牌长长短短的队伍,起起伏伏的。
接龙玩得没劲了,妈妈便教我算二十四,把花牌和大小怪分离出去,只剩下数字。我很快就能熟练计算了,有时候算得比她还要快,然后她就要我再想想其他的计算方法。我被成就感吸引,总是不厌其烦地拼凑着数字。童子功真不赖,三十多年后的现在,我依然是家里算二十四最快的人。
作为奖励,在我掌握了计算之后,妈妈带我玩了新游戏,叫争上游。其实也是比大小,就是牌会有不同组合,一个两个三个,姐妹对,顺子等,而且有时候要假装没有大的了,为了等别人没啥好牌时,摔出自己的一手厉害的牌,然后摊开双手,赢了!这是非常灵活的事情,真的想要赢,可不容易,得计算剩余的牌,得合计什么时候出什么牌。有时候即使手里有大怪或者炸弹,也可能还是会输呢。我喜欢这个新游戏,摸牌时会时而满足时而失望,有时候有多余的散牌,恨不得藏起来故意看不见它。一开始的规则总是简单一些,比如顺子三个连续就可以了,等我熟练之后,我们就按“严格规定”来了。
外婆看看电视,也会看看我们的牌局。偶尔电视天线罢工,电视上一片雪白时,她也会加入我们。于是我就像之前妈妈教我一样,对着她手里的牌一顿指手画脚。
打着打着,天完全黑了,房间里透出来的灯光不足以支持我们的视线了。于是只好停下来。去切个西瓜或者牛角瓜,一边吃一边回忆刚才的牌面,或者一边吃一边仰头看满天的星星。院子里已经阴凉下来,即使没有风,也不再让人燥热了。
暑假里,舅舅和小阿姨会回来玩上十天半个月的,那么我就可以在白天也打牌了。
我们在铺着凉席的床上围坐,拉上还不会打牌的姐姐。四个人一顿打。玩了两轮,姐姐也就学会了争上游。
如果是只有我和舅舅,那就让舅舅教我一些新玩法。比如七怪五二三,每人只需要摸五张牌,就可以出牌了,压过对方牌的话,就可以再摸牌,补充满五张,再继续出牌。我更喜欢这个打法,因为牌少,我的小手比较省力,而且可以跟牌,这样我的小牌就不会沉睡在手里了。打牌时,我放上新白娘子传奇的原声磁带听,舅舅只要输了,就怪这背景音乐“不吉利”。有点不讲道理。他被我赢得哇哇叫时,舅公就在旁边说“有点做小舅的样子啊。”舅舅可比我大了五岁呢。
丫头幼儿园时,我们陪她玩接龙,她胖嘟嘟的小手紧抓着一大把赢回来的牌,非常可爱。这几年的暑假,我们又带着她打扑克牌,她算二十四在慢悠悠地进步。玩争上游也熟练了不少,只是还不会变通,通常有大牌的就出,往往最后只剩几张小三小四在手中无从脱逃。爸爸有时候会给我使眼色,我们一起给她“喂牌”,等待她快赢了,再总结一通方法论,她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其实心情全在输赢之中。
我小时候以为争上游,是“正上油”,也不懂是啥意思。后来知道了是“上游”,也还是不懂为啥赢了牌,就是“上游”了。现在硬想,可能我们都有一幅随机的牌面,都在使劲挣扎,迂回曲折,想留住可控的局面,想得到有把握的方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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