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骤雨长风
书接上回,话说云王太子被鱼肠剑伤了喉咙,夺路而逃,青衣十二相和金猫檐牙一路追杀,远远瞧见后花园月亮门外白发身影一闪而过。二人匆匆追出门外,却发现云悠然的身影凭空消失不见。
月亮门外的红墙边上停靠着一辆由三匹高头大马拉着的装饰奢华考究的巨型的载人厢车。檐牙此前在楼上就留意到了这辆奇怪的马车的存在,超级华丽,超级大。
如今到了跟前再看,更可以断定这三匹高头骏马都是出自西域大宛国的宝马良驹,每一匹都值连城。整个儿厢车通体黄金镶嵌,红木雕梁,用材工艺十分考究,一看便知造价不菲。
檐牙和画皮娘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心照不宣,二人一致认为这辆马车有古怪。此刻,车厢门窗紧闭,里面挂着红粉珠帘,从外面看就像一座移动的房间,二人猜测,云悠然十有八九就在藏匿在车厢之中。
就在这时,整个车厢忽然开始富有节奏地上下震动起来,二人兵分左右,呈包夹之势围拢跟前,就在檐牙伸手想要拉开车门的刹那,不远处传来一声呵斥。
“把你那狗爪子拿开!干什么的你?!”
二人闻声心中一动,扭头观瞧,只见身后一个家丁打扮的车夫拎着鞭子气势汹汹地不远处的门洞里走了出来。
车夫手中马鞭一抖,“啪!”发出清脆响亮的一声响,车夫歪着脑袋,撇着嘴,牛皮哄哄地迈着官步走上跟前,一脸轻蔑地看了看檐牙,又看了看画皮娘子,“我说…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知道这是谁的车吗你就伸手?摸坏了你割腰子买肾你都赔不起!你知道吗?”这家丁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
檐牙强压怒火,斜着眼冷冷地望着车夫,没做声儿。
车夫身强力壮比檐牙高大威猛许多,估计以前也是个道儿上混的茬子,一看檐牙一脸不忿的表情,车夫来劲了,“嘿!你个斗鸡眼儿,三瓣嘴儿,说你呢!你老跟子翻什么白眼儿?你丫算老几啊?二了叭叽的,把你那狗爪子放下!活腻歪了吧你?!”说着,抬手照着檐牙的胸口狠狠怼了一杵子。
金猫檐牙当庭大怒,正要动武,却被身边的青衣十二相伸手拦住,青衣十二相微微一笑,“这位朋友应该是府上的家人吧?别误会,我们没什么恶意,我们是京城来此公干的,跟你们家老爷认识。”
正说着,马车停止了震动,车厢内传出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
“李老四!你TM跟谁说话呢?”
车夫一把将檐牙划拉到身后,忙不迭地凑上车门跟前,一脸谄媚毕恭毕敬地回答:“少爷,回您的话,有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鬼鬼祟祟地想要动咱们的豪车,据他们说是京城来此公干的,还跟咱们老爷认识。”
“一男一女,京城来的?这个…人长得漂亮吗?”车厢中的少爷忽然问了一名没头没脑的话。
“少爷,您问…男的还是女的?”车夫吞吞吐吐地说。
“废话!跟了我这么久居然还问这种弱智的问题,少爷我的取向你还不清楚吗?男的谁他妈感兴趣?你让男的去吃屎!我问女的!”
“噢…”车夫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女的…好看!好看!那是相当好看,跟戏台上的狐狸精有一比!男的是个三瓣嘴儿,长得惨不忍睹。”
车夫话音刚落,那扇紧闭的雕花车窗呼地推开了,红粉珠帘后探出尖嘴猴腮的一张脸,那是一个年约二十几许的公子哥儿。
那公子哥儿一脸轻浮地打量着青衣十二相,只把画皮娘子看得浑不自在。再看这小子,脸色苍白,两颊无肉,嘴唇发灰,眼神猥琐迷离,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纨绔子弟。
那公子嬉皮笑脸地冲着青衣十二相吹了一声轻佻的口哨,嬉皮笑脸地调戏:“嘿,小娘子!青春貌美,宛如芙蓉出水,怎么着…听说你是京城来的?别客气啊!有事儿你说话,金陵府尹张洪是我爹,这金陵的地盘上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尤其是远道而来的美女客人,本公子自然当尽地主之谊。小娘子,眼看天色将晚,本公子热情相邀带你去欣赏一番秦淮夜色风光,不知小娘子意下如何啊?”
书中言表,车厢中这位富家公子正是张洪的独生子,名副其实的官二代——张天一。这小子人如其名,爱好十分专一,虽然老爹为官一方,在金陵只手遮天,他却从不仗势欺人抢男霸女,也不为害一方,可以说是规规矩矩,本本分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部分时间都泡在秦淮两岸的大小妓院中,终日流连忘返。
青衣十二相面沉似水,冷冷说道:“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白发无名流窜到了金陵,我等奉旨千里缉凶。今日,贼人现身府上,公子…你可要小心了!”
青衣娘子的最后几个字说得极重,吓得车厢张天一浑身哆嗦,猛地从窗口二次探出头来,“我滴个辣块儿妈妈小表妹…江洋大盗居然跑路到金陵作案来了?还胆大包天跑到了我们家府上!不用问,一定是冲着我们家的万贯家财来的!我就说不回来,不回来,我爹偏要派人催我回来。这下可好,一回来就碰上这丧气事儿,这不是倒霉催的吗?万一那江洋大盗把我绑票儿了可怎么办?我爹还得掏钱,不行,不行,这家里是万万不能呆了,我得赶紧回【青花苑】去避一避风头,等那个什么江洋大盗落网了再回来也不迟!”
原来,张天一是被他老爹张洪派人叫回来的,张天一自小娇生惯养,天王老子也管不了他,更别说他那个一心梦想得道飞天的老爹了。此前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都流连勾栏不肯归家,昨晚张洪派人催他回家跟父母团聚一下,他老大不情愿地答应今天一早回来。结果一回来就碰见了江洋大盗擅闯府衙这档子事儿。这下可好,又让他找到了离家的借口,张天一缩回车内,关窗上锁。
“京城来的美女,麻烦跟我爹转告一声,就说我回去了!你们受累,赶紧把那江洋大盗缉拿归案!谢啦!李老四!你个傻鸟儿别愣着了!赶紧出发!”
车夫跳上马车,长鞭一甩,马车载着浪荡公子扬长而去…
…
天一公子携妓远去,一起带走的还有厢车合欢床下藏着的云悠然和鹦鹉雪衣娘。
原来,云王太子生死逃亡,危难时刻,花园外巧遇豪门公子车震。那一刻,云悠然毫不迟疑,一个闪身滑到车下,用长箫锋利的剑身在车厢底部的木板上悄无声息地掏出了一个大洞,带着雪衣娘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进了车厢中的合欢床下。
眼看着马车走远,青衣与檐牙一脸哀怨郁闷,云悠然再次插翅飞天,二人只好悻悻作罢,一切等首领回来再做定夺。
…
按下青衣十二相和檐牙败兴而归不表,话说浪荡公子一路快马加鞭来到了秦淮河畔【明月桥】边,这里是金陵最为繁华热闹的温柔圣地【青花苑】。
放眼望去,黄昏暮色中的秦淮两岸,明月初攀,华灯高照,金粉楼台,笙歌艳舞,画舫凌波,浆声灯影,云雨缠绵温柔地,风花雪月不夜天,无数风流男女流连忘返。
这里本是秦淮河畔一片前朝皇家园林旧址,风景如画,美不胜收。自唐朝以来渐渐发展成为天下文人骚客所钟爱的风月之乡,有着小扬州不夜城之美誉。
大大小小青楼歌坊坐落于此。青花苑则是由诸多风月楼中最为有名的十家青楼共同结成的联盟,旗下有【软红楼】【画眉楼】【凌波坊】【画船渡】【青月阁】【洗玉斋】等十家顶级会馆,当中最为有名的当数【软红楼】,那里的姑娘多是青倌红颜,卖艺不卖身。
无数风流人士都对软红楼的姑娘赞不绝口,说她们倾城姿色可比人间仙子,柔情似水,能歌善舞,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若能有幸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当此生无憾矣。
公子张天一就是这青花苑的常客,偎红倚翠,醉生梦死,虽然人长得不咋地,却有着一副怜香惜玉的多情心肠,挥金如土,博爱群芳。尤其是这家伙天生有着一副好嗓子,会唱是他的拿手绝活儿,经常借着酒劲儿和美人儿一起登台献艺,深得各家老板的恭敬和各楼馆姑娘们的喜爱。
今天,张天一以躲避江洋大盗为借口又溜回了青花苑,马车进了园林的大门,车夫忍不住问了一句:“少爷,咱们今晚往哪个楼消遣?”
车厢中,张天调笑着问怀中美人,“两位娘子,今晚咱们何处安眠啊?”
“今晚【软红楼】的桃子姐过生日,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开心热闹的。公子,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你是说软红楼的花魁南宫玉桃?”张公子眉毛一挑,桃花眼滴溜溜转了起来。
“对啊!”
“我倒是想去…”张天一面带难色,有些犹豫不定,“可那南宫美人从来就不拿正眼看我,几次登门拜访都被她赶了出来。尤其是她那个胖表妹,长得跟牛魔王似的,比爷们儿还彪悍,上一次我喝多了,故意赖在她房中不走,结果她表妹一只手直接把我给拎出来了,还放出条胖狗咬我,吓得我屁滚尿流,一连好几天都不敢进软红楼的门。”
“哎呀…公子,瞧你说的,桃子姐面冷心热,可是个大好人呢!她表妹杜美娘虽然脾气坏了点儿,可从不小气,有什么好吃的都不忘了分给身边的姐妹们。”
“嘚了吧,那牛魔王可真好意思,还叫美娘,就那个大肚婆,体重能有三百斤,比李老四还高一头,哪儿美?”
“公子真会说笑,毕竟美娘是软红楼的金牌打手,有她在,姐妹们免受了好多欺负。”
“公子…你到底去是不去啊?”
“可是…我今晚要是去了那南宫小娘子不会又把我赶出来吧?真要那样我可就太没面子了!好歹咱也是金陵第一公子不是?”
“放心!有我们在,桃子姐不会赶你走的啦!”
“成!有你们这句话,今晚本公子就潇洒赴会,听说那南宫美人能歌善舞,书画文采堪比当今文豪大家,她的一副作品市面上千金难求,今晚本公子心情大好,要为她献歌一曲!”
“好啊,好啊…都说公子歌声举世无双,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今晚姐妹们有幸聆听天籁了。”
美女们的一番恭维把张天一美得忘乎所以,“哈哈…就冲美人这句话,本公子今晚唱到吐血!李老四!听见没有!开路——软红楼!”
…
穿竹林,走亭台,马车一路来到一座古香古色,灯火通明的高楼外,白玉阶前,才子佳人出双入对,楼内更是一片金碧辉煌,热闹非凡。
张天一左拥右抱楼着两个艳光四射的大美女上了台阶,没走几步忽又转回头来冲着车夫高声道:“李老四,今晚美人过寿,本公子岂能空手而来!你赶紧回府走一趟,把我爹收藏的宝贝挑件像样儿拿来给我!要快!”
怀中两位美女一听公子送礼给佳人拜寿,当场叫了起来,“我也要!我也要…人家也要礼物嘛!”
“好好好…人人有份!李老四!听见没有!照美人的意思办!”纨绔子弟官二代,为博美人一笑挥金似土,反正都是他老子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他挥霍起来才不懂得心疼。
车夫李老四应声而去,美人心满意足地簇拥着金陵第一公子上了台阶。
…
再说金陵府衙,黄昏时分,罗刹教高手陆续归来,青衣和檐牙向玉罗刹如实禀告了日间所发生的一切。三次交锋,云悠然三次全身而退,玉罗刹听罢沉吟良久,道了声:“带我去现场看看。”
天色将晚,红墙之下,月亮门外,玉罗刹借着火把之光仔细搜寻了案发现场,青石路面上散落着一些细微的木屑,石缝中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迹残留。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车夫李老四赶着马车一路飞奔回府衙给少爷取礼物,影影绰绰看见后花园的月亮门外站着一群人挡住了前行之路,李老四不管三七二十一,“啪!”地甩了声响鞭警告前方众人让路。
众人闻声抬头,檐牙一见马车而复返,当场指着马车气愤地说道:“首领!就是这辆车!”
说话间马车一路飞奔到了跟前,李老四见那些人根本没有让路的意思,登时急了:“麻辣隔壁的,瞎了你们的狗眼!不想死就赶紧闪开!”这货是天一公子的狗腿子,素来目中无人,脾气就更不用说,跟他主子一个德性,今天也是倒霉催的,急着赶回软红楼去交差,当即猛甩一鞭驾着马车横冲直撞过来!
眼看马车到了跟前,罗刹女脸色一沉,飘然一个转身避过迎面狂奔而来的三匹高头大马,左手闪电出击,一把抓住了那根比碗口还要粗上许多的车辕,五指入木三分,单臂较力,轰然声中,连车带马掀了个底朝天!
车夫李老四直接飞出老远,当场摔得连亲爹都不认识了。金猫檐牙箭步冲上跟前,拎着他的脖领子把人拖到了玉罗刹跟前。
玉罗刹看着车厢底部那个醒目的窟窿,一切不言自明。
“说!车中的人去了哪里?”玉罗刹的声音冷得吓人。
李老四噤若寒蝉吓破了胆,没想到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妙龄女郎一出手竟然连马车都给掀翻了,哪里还改耍牛逼,当场吞吞吐吐地说:“我家少爷去…去了软红楼。”
“软红楼在什么地方?”
“秦淮河畔,青花苑,十大青楼中最有名的那一家。”
玉罗刹闻听此言,略一沉思,“所有人随我赶去抓人!重瞳,你去通知府尹张洪,让他发兵火速包围青花苑!这一次绝不能再让云悠然逃了!”
…
按下罗刹教一众高手出动暂且不表,话说太子云悠然,在马车驶入青花苑中途,瞅准时机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下了车,带着雪衣娘一起躲进了路旁的竹林中。
青衣十二相这一剑险些要了他的命,如今声带已毁,可怜堂堂皇家太子竟然成了不能说话的哑巴,一身是血样子十分吓人,此次交手更牵动丹田气海余毒复发。
竹林外人来车往,热闹非凡,云悠然不敢暴露行藏,一路踉踉跄跄逃入竹林深处。林中昏暗,云悠然慌不择路,不曾想前方一条深深的沟壑横亘林中,云悠然一脚踏空,失身跌入深沟,真气紊乱,毒火攻心,云悠然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沟深过丈,雪衣娘乱了阵脚,追兵随时都有可能杀到,可偏偏云悠然却在紧要关头倒下了。它飞到云悠然的脸上用嘴巴使劲儿地拧着他的耳朵、鼻子,可是云悠然依然昏迷不醒。
雪衣娘心急如焚,但见此刻竹林寂静,想来天色已晚,一时半会儿也许不会有人来此,好在沟中沉积着多年的落叶,雪衣娘嘴爪并用,扒来许多竹叶将云悠然掩盖其中,随后拍打着翅膀匆匆飞出竹林搬救兵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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