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师是一所高校的退休教师,有一天在家里闲来无事,和老伴一起整理家务,老两口一人一个房间,将不用的杂物从堆积如山的角落里拿出来,决定该扔的就扔了。
忽然一个旧的文具盒出现在桌子上,旁边散落着一本旧的作业本。
顾老师拿起文具盒看看,上面是一副动物图案,顾老师心下狐疑起来,这文具盒像是儿子小学时候用的,如今儿子快三十岁了。儿子小时候家里租房住反复搬过几次家,以为这些用不上的旧物早就在搬家过程中扔了,没想到还保存的完好如初,好像是一件珍宝,被很好的保存到现在。夫妻两因为工作的缘故,结婚几年后才生下儿子。儿子现今已经长大成人,参加工作并且结婚了。
顾老师结婚以后,就和丈夫从职工宿舍搬到外面居住,从儿子出生,一家三口随着经济的改善反复搬过五六次家,直到他们买了自己的房子,儿子的这些文具盒作业本之类的废旧之物早就随着搬家的频率交给上门收垃圾的人收走了,怎么家里还会留着儿子小学时候的文具盒作业本呢。而且自己收拾了这么多杂物,并没有看见这些东西,她叫来隔壁的老伴,问老伴是不是他拿过来的?是不是丈夫一直留着儿子的作业本舍不得丢掉?老伴说,我一步都没离开我这房间,怎么会把东西拿到你房间去。从前搬家的时候东西多的都快没地方放了,他怎么会把儿子用不上的作业本留到现在?
顾老师想,大概是自己年纪大了,记忆减退。收拾到现在也该歇歇了,她坐下来拿起儿子的小学作业本翻页看了起来,儿子从小学习优秀,除了生活方面她对儿子比较关心,儿子学习方面从不让她操心过问,那几年她为了工作,为了更好的前途,一心扑在自己的工作上,儿子生活学习的事就全盘交给丈夫操心,儿子也很争气,学习方面根本不让父母操心,回家后带回的作业总是自觉完成。买文具盒作业本也是父母给了钱让儿子自己去买,儿子买什么父母从不过问,大概是儿子一直让她省心的缘故。想到这些心理有些愧疚,顾老师看着儿子的作业本,越看越觉得奇怪,儿子的作业她从来没有检查过问,儿子也总是很容易就考到高分,今天拿起儿子的作业本,这些画面似曾相识,仿佛自己曾经看到过,一段模糊的记忆在脑海中慢慢浮现,顾老师提高声调,叫来老伴,说出了自己埋藏在心里多年的记忆,本来,这段记忆,是不值一提的。
那时候顾老师还是个初中的学生,生长在农村,那时候乡村条件有限,她在小镇的学校上初中,一个周末放假,她步行回家,村庄和小镇隔着七八里地,那天她走到半路,下起了雨,她看见路旁田地边有一个古代留下的亭子,平时来去匆匆倒是没有留意到这个亭子,她赶忙去亭子里躲雨,亭子另一边站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手上抱着文具盒和作业本,她看看男孩身后的书包,那个书包款式很新颖,她从没有见过,文具盒的图案上是一幅卡通图案,也是她那个年轻时代没有见过的图案,男孩的一身衣着也很时尚,以她的经历,和对影视剧里城市的印象,男孩的穿着也是脱离那个时代的。她觉得很稀奇,就问男孩:
怎么不把作业本放在书包里,抱着不累吗?男孩说:走的时候有点急,来不及放入书包,就抱着本子出来了。男孩十一岁,上小学四年级。
年轻的顾老师和小男孩攀谈起来,她看了看男孩的作业本,里面的习题也和她知道的中小学的习题大不一样,那个文具盒她也特意看了两眼,上面的动物图案上几个动物在一片草地上扭动腰肢,似乎在跳舞,画面很有喜感。直到雨停,两人各自回家,这段不值一提的记忆就在顾老师的脑海里模糊了。
顾老师对老伴讲完这段往事,老伴急了:你是不是到更年期了,得了臆想症,过去的事怎么和咱儿子的作业本扯上关系了。
顾老师听老伴说完,知道一时解释不清,这件事她给自己也无法解释,还是把儿子叫回来问个清楚。顾老师拿起电话给儿子打电话,让儿子晚上回来聚聚,儿媳妇这几天回了娘家,这正合了顾老师的心意,这些话当着儿媳妇的面说,终究有点不妥。
晚上顾老师早早做好晚饭,儿子回来了,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地吃饭。吃完饭后,顾老师问儿子是不是在家里一直保留着自己小学用过的文具用品,儿子说:早就扔了呀!这些东西还留着干什么。
顾老师拿出写着儿子名字的作业本和文具盒,说:它们还在这儿,你用过的笔和橡皮都在。儿子从顾老师手里接过文具盒,调侃地说:它们一定舍不得我,舍不得咱们这个家,自己长腿跑回来的。说着说着,儿子表情凝重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母亲说起自己埋在心里的一段似是而非的记忆。
顾老师的儿子名叫迪乐。
迪乐上小学四年级那年,有一天放学回家,走到半路上,眼前的景象变了,他来到一条陌生的路上,这条路两旁都是田野,远处还有隐隐约约的村庄,他好像从身后一条很长的路上径直走到这里来的,城市里突然出现了乡村,令他惊奇不已,这条路他天天走,怎么会走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平时这条路是一条柏油马路,和来来往往的车流,此时四周静悄悄的,没有看到一辆车,路也变成了陈旧的土路,隐约能看出地面铺过水泥,地面上被人踩过的痕迹有些坑坑洼洼,被人走的多了,地面上尘土飞扬。他正四处张望寻找来时路,忽然下起雨来,路旁有一个木制的亭子,亭子外是一片农田,他匆忙躲到亭子里避雨,一个少女也跑到他身后避雨,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开始聊起了天,少女穿着好像是从上个世纪来的衣服,脑后扎着两条长辫,拿过他的作业本,问起他的学习成绩,少女看着他的文具盒,表现出万分惊奇的神色,令他印象深刻。雨停后,少女走了,迪乐一转身,看到通向回家的路,他怕再次迷路,没有多想,赶紧向回家的方向奔去。跑到半途,迪乐向身后看去,两旁的田野,土路,亭子竟然都不见了。迪乐一路奔跑着回家,也许是因为恐惧,这件事情他对谁都没有提起过。
看到母亲拿出他用过的文具盒,他才对母亲说出那段埋在心里的秘密。顾老师和老板听了,惊奇不已,难道真的有穿越时空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就真实地发生在他们母子身上。曾经十四五岁的自己,和十一岁的儿子,在不同年代,竟然在同一地点相遇,对话。老伴也惊呆了,以为是顾老师一厢情愿的异想天开,没想到儿子竟然说出和妻子同样的经历。
顾老师和老伴本来是无神论者,经历这件事后,她相信,一定有另一个世界,在操纵着世上人与人之间的爱恨情缘。
顾老师和儿子商量,明天全家驱车回自己老家一趟,去她当年躲雨的那个小亭子那里看看,据说那个亭子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早就拆了,旧迹已经无处可寻,而顾老师对小亭子的记忆却停留八十年代她上中学的那天,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大搞破四旧的口号下,古亭早就被拆了,如今这里只有田野里绿油油的麦田,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有一个小亭子,有一对母子曾经在传言中的亭子里,在不同的年代,穿越了时空,在这里偶然相遇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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