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过半,临近年关。小桡约上三个小弟要去街上转转,母亲给了她二十块钱的零花钱,这可是笔不小的数目啊,她简直就是个暴发户。
原本她是想找沐椿儿的,可椿儿过了腊八就跟着父母回爷爷奶奶家,年也是要在那边过的。
小桡从家里拿了十多块水果糖,先分发给几个弟弟,又大气的说道:“今天上街,你们每人可以买两块钱的东西,大姐大掏钱。”
弟弟们开心极了,撕开糖果皮,就把那红的,黄的,各种口味的糖果丢进嘴里,嘎嘣嘎嘣嚼碎了。
“走啊,走。”
“跟着大姐大走。”几个人一边说一边簇拥着他们的大姐大往街上走。
大街上卖什么的都有,糖果,糕饼,年画,对联,炮仗,烟花,鱼肉,蔬菜,水果,灯笼~眼花缭乱。小孩子们恨不能先拿到压岁钱,买上好几袋子。
因是临近过年,街上比往常要热闹十倍,除了本镇的人,与之相邻的村镇甚至跨省的县城的人也会驱车来购买,尤其到了腊月二十七这天连道路中间也被允许摆摊卖货。
小桡最喜欢的就是这货摊上的年画,每年都央求父亲给她买一张,今年尤其高兴,是可以自己挑选。可她左挑右选一时也没挑出自己特别中意的画,就决定先买爆竹和烟花。
对比几家之后,小桡注意到一个货摊,看货摊的是个六七岁的孩子,穿灰蓝的大袄,扣着翻耳棉帽子,脸冻得通红,大人们大概是去搬货物了吧。
小桡让几个小弟各自挑选了些喜欢的玩意儿,她负责砍价和付账。卖货的小孩子知道的不多,全凭小桡给钱,小桡为此占了好大一便宜,她与几个小弟暗自窃喜,又佯装淡定,走出好远,远离了街道,才畅快的大笑起来。
在回家的路上,他们发现一堆未褪去叶子的玉米秸秆,一捆一捆密密实实的靠着墙堆成垛。
这下可算有个好玩的啦,小桡命一个小弟去打探,见没有大人在,她又让另外两个小弟打头阵,先爬上柴火垛,她则小心翼翼的往上爬。
“哎,你们几个?谁家孩子,快下来!”柴火垛靠着的墙里,一户人家的主人看到了他们几个,边喊边往外走。
小桡还没完全爬上去,可她害怕被抓住,告诉家长,就赶快唤下三个弟弟,疯也似的往姥姥家的方向跑。
小桡心里头既忐忑又不甘,一个小弟安慰她:“大姐大,你放心,等过年时咱们拿这些爆竹点了他家的柴火,给你出气。”
小桡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早就没了兴致。
几个人说笑一阵,各自回家,就等着除夕夜再聚。他们已商定要玩些什么了。
那时候的小桡,十四岁了,可她仍旧如同幼稚园里的孩子似的,分辨不出对错,她只以为自己花低价买了一大袋子爆竹是占了莫大便宜,却不知那卖货的叔叔,要多付出多少辛苦。
只是很多年以后,她的母亲也日夜操劳,摆货摊卖起烟花爆竹时,仍然只觉得这爆竹利润大,挣得多着哩。当然,这是后话。小桡只盼着除夕快点到来。
小桡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计划着除夕要带些什么物品,防止遗漏。
东屋里传来欢欢哇哇的叫声。小桡起身过去看,我的天,欢欢的身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红色的毛线,都快缠住四只脚了。
“小欢欢,你真是淘气呀,你!”小桡试图一圈一圈解开毛线绳,可欢欢扑腾着身子,让线缠的更紧了。
她大声呼叫母亲,母亲看到后,拿了一把剪刀过来,边抱怨“不让你给它玩毛线球,你偏给,好好的毛线白搭咯。”边剪开毛线。
欢欢挣脱开,冲着散乱的线球“汪,呜呜。”小桡不再管除夕夜的计划,抱着小狗耍玩一阵,间歇的空,又问父亲,今年什么时候贴对联,她还没买到年画呢。
父亲说:“今年不贴了。”
小桡不解,问:“为啥?”
“以后你就知道了。”
什么都是以后,以后就知道了,长大就知道了。可我什么时候才算长大?我也想长大,长大了就不用穿这么旧的衣裳,就不用放假了还做那些个寒假作业了吧。
爆竹声声辞旧岁,热热闹闹过大年。年终于盼来了。今年同往年一样,小桡一家还是去姥姥家过年,不管是镇上还是县城的亲戚都会回来,人多,热闹。
小桡注意到外婆家的门上也没贴对联,就连红红的灯笼都没挂,可她没再问,心想着问了也是说,等你长大就知道咯。
小桡跟小颇已经准备完毕,即将出发,可姨家的弟弟妹妹却非要跟着,她们太小了,小桡可不愿意带着。
她跟小颇一唱一和,直说得两个小娃娃害怕的跑去找妈妈。两个人这才一起离开家,直奔断桥。另外两个小弟早就等在这里,四个人一碰头,确定好各自带的物品,借着灯火的光,来到空旷的庄稼地上。
他们用事先准备好的小铁铲,挖出两个大坑,往玻璃瓶子里塞上小爆竹,点着火,扔进坑中。砰,噼啪。真是有趣。
玩了一阵子,小颇提议要在坑里烧火,把多余的火药全都投进去,烧火需要柴,这大片的庄稼地可不缺。小桡主动去拣。她每次拣的不多,往返好几次。
等最后拣完准备折返时,她看见了王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黑夜里,她仍旧清楚的看到了他。
王拣比小桡大一岁,念初三。是初中生,又是男孩子,听到这边有动静,也来凑热闹。
王拣走在前面,小桡就满心欢喜的跟在后面。他俩个一前一后停在挖好的土坑前。王拣听闻要点燃火药,急忙制止,毕竟这东西危险,搞不好闹出火灾可麻烦!
小桡自然作罢,也不准小弟们再打这主意。小桡从口袋里翻出一个苹果,送给王拣,让他吃。王拣咬下一口,嗯,味道不错嘛!就一口接着一口吃着。小桡美滋滋的,就好像自己吃到蜜瓜一般。
几个孩子把带来的东西玩了个遍,也到了该回家的时间。小桡并不想走,可终究还是得回去,不然等大人们来找,那才叫麻烦。
小桡先目送王拣回家,再把两个小弟各自送回家,才和小颇一起往家走。
小颇是二姨家的孩子,姐弟俩差了四岁,但离的近,念小学时常在一个院子里玩,比之其他的兄弟姐妹要更亲近些。小颇说:“姐姐,咱们快回姥姥家,姥爷姥姥肯定给我们准备了压岁钱。
"是呢,从小就是这样,每年除夕夜,姥姥姥爷准得给咱们压岁钱,男孩子要磕头,女孩子要作揖,自然还要说几句吉祥话。
可小桡从来没做过这些事,她总是木讷的站在那,无论姥姥怎么启发她,她也不说。
但姥姥姥爷还是会把红包揣进口袋,让她别弄丢。没办法,谁让她是姥姥姥爷唯一的外孙女呢。
姥姥看见姐弟俩回来了,还是照例每人给了20元钱。随后又悄悄地招呼小桡跟她去里屋,那间与卧室相通的偏房。
偏房里摆放着两个刷着红色油漆的木质柜子,柜子上摆放着收音机,茶具,镜子等物品。
姥姥先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小心翼翼的打开,从里面拣出一张绿色的钱币,悄声的说道:“桡桡,你装好啊,这个姥姥就给你了。”
小桡点点头,出去了。小颇也同样被姥姥单独叫进里屋,小桡知道,姥姥也对小颇说了同样的话,又多给了五十元钱。
也许人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感觉,就是你心里在意什么,就更容易发现什么。小桡也注意到,姥姥把一张红色纸币装进红包,递给三姨,嘱咐她一定要转给叶子。
叶子是大舅的女儿,头一次没有跟着爸爸妈妈回家过年。小桡知道为什么,舅妈带着妹妹回她自己的姥姥姥爷家了。而舅舅,舅舅却再也不会跟着一起了。
吃过年夜饭,小桡要跟着父母亲回家住,家里的欢欢还等着他们呢。小桡想,过年挺有意思的,明年一定要带着椿儿一起。
新年新气象,新春许心愿:每天可以看见王拣。这是小桡写进日记里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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