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碧罗缎缀绣以清荷大罗叶于纤盈不堪握的软腰侧如生如长,杏嫩色四指宽宫绦紧束腰身修姣而裹。宫裙尾袂缀以樱嫩嫩粉色翩翩莲瓣万重、动静里如似微风拂过而摇曳欲飞。】
【一头如瀑如缎青丝挽成涵烟芙蓉髻,簪以初入宫墙那日橙姐姐赠予的薇灵簪。远山描、朱唇点、雪腮敷、胭脂妍,如舞轻灵步履踏来幽似空谷兰,尘垢未染。】
【早已听闻有些年纪资历的宫人道这合宫分殿、而每宫依例是有一主位居主殿而理,只是新帝登基不过两年,且掖庭尚未充盈,故而如今得居主殿的唯有兴庆宫大同殿的那一位华妃白氏。】
【然,即便如此,每宫每殿必然都有份位高低之分。而如今我身居的这承庆殿,最高份位者,乃是同我顾家同为锦兰世家的慕容府嫡出三小姐、如今的毓婉仪。毓者,育也。如此看来倒大有意思。便不循例,循礼、也是该来问安的。】
【虽说繁文缛节一一遵循来教人容易烦腻得很,可毕竟初入宫帷,得思量着人前人后口舌里不说讨个好名声、至少也断不能落了人的嚼头去。】
【至,而顿足,身侧信鸢上前】
:劳烦通报,良人顾氏前来问安。
:顾良人......
【 听着持盈回禀。只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凝视着身侧徐徐吐着轻烟的缠枝香炉。口中轻柔呢喃着这三个字。 】
【 到底是瞧着悦嫔一人翻不起浪潮了么。自己又何尝不是呢。眼见着今年慕容未曾进献人选入宫。是大姐舍不得她们了么?呵。这样也好。虎穴有我一个人闯。就够了。轻轻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心思却依旧停留在这上头。且先不去说顾宝林。眼前这个顾良人。也委实是个识时务的主。顾氏。你可别让我失望了。 】
:带她进来吧。
【 唤了初安为自己梳洗打点了一番。墨蓝锦缎绣云纹极地对襟宫装轻拂过光洁的地面。步伐淡然轻缓踏入大殿。不经意的望见那殿中等候的碧色身影。很美。但这却不是你的筹码。习惯的勾了勾唇角笑的温婉如昔。 】
【由宫人引领着入偏厅。宫人只道一句稍候便垂手待立一旁,倒教我一时不知作何言语,只索性缄默着将如兰葱指轻捻了柔软裾袂,敛衽而坐。指尖儿细细绞了袖摆而淡。】
【直至那毓婉仪缓步而出,方拂袖而起、行作一礼。描点了樱红粉嫩唇瓣勾勒微弧柔婉,琅音轻润着音色不卑不亢而有礼有度】
:妾身良人顾氏,给毓婉仪问安。
【眉未抬,眼未移,只将视线禁锢于莲足前三寸刻磨雕花宫砖。】
【 宫装轻柔裹在身上行走间却发出轻轻的窸窣声。凤眸含笑落在那参拜的人身上。也只是凝视片刻方柔声慢语道。 】
:良人无须多礼。坐吧。
【 言罢径自向前行去。拂了广袖落座在主座之上。持盈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也依旧循例上了茶点在她身旁的桌案上。 】
【 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良人。比起你的姐姐。你倒是更让我欣喜。此番除了这面上的问安。我更想知道。你会给我怎样的惊喜。宫中的日子太漫长。也太无趣。如若不是你们入宫。恐怕。更不得安宁。指尖温柔划过茶盏杯沿软语道。 】
:入宫几日有余。东西可都打点好了?
:若是缺了什么。便是跟本嫔说。
【依其柔声的示意而起身,复敛衽而坐回。颔首一笑】
:多谢毓婉仪。
【便搭了如藕纤纤一段皓臂抵至那细雕了折枝缠花牙子的漆乌案几,闻其似客套似循例一句淡问。便抹匀了笑意。】
【只是不知这毓婉仪的脾气心思是个什么模样,少不得心口揣着谨慎而回。谨慎虽俗无新,却也分寸有度。回道】
:回毓婉仪,一切都俱已妥贴,多谢娘娘关怀。同殿而居,妾身问安来迟,还望毓婉仪莫要怪罪。
:良人哪里的话。若是连这样的小事都要怪罪。岂不是太没了人情味。
【 不过是几句简单的问候。不过是几句简短的回答。却已然是对眼前的人多了几分赞赏之心。有些话说多了说少了都是罪过。进退有礼。拿捏的这般妥当。也不是随便旁的人就能有的。笑意柔和清晰。接着方才说的缓缓又道。 】
:本嫔也还一直挂心着良人那头收拾的如何。本就同殿而居。相互照拂理是应当的。
【 这样的话。也不知对着多少人说过了。相同的场景也不知上演过多少回。却次次。都是不知疲倦的反复重来。抚弄着茶盏的手随意掀了茶盏的盖子。丝丝缕缕的热气升腾而起。衬得眼前萦绕着一层朦胧雾气。含着温婉笑意淡淡望向她。 】
:日后良人便也得了空子就来若素苑小坐会。话话家常也是好的。
【一室悠悠寂静,而光线在煞白游走。不过微抬眉梢眼帘扫过便将那陈设而承载着荣华名耀的件件珠玉琉璃轻易入眼,是日明明恍恍将其润彩釉色氲开暖华,刻得阖眸便是轻微灼烫。指尖儿淡淡似无意游扫过雪腕上一串赫红珊瑚镂刻了如意云纹镯扣,心底细细打量了一番。牵了阔袖摆而她半是打趣道】
:婉仪这若素苑倒敞亮别致,婉仪若不嫌妾身闲话聒噪,妾身必是要每日都来叨扰几遭的。
【错错落落的光线如同幽深湖底粼粼浮动的月鲛绡,盘绵着彼此俱难洞悉眸底一汪水色的深意。】
:听闻婉仪是善女红刺绣的,想必对其形意是颇有见地。可巧妾身这两日也想绣一团幅的小山水,绣的是那“映山初日”的意思。却怎奈技艺不精,总是拿捏不下那日头的第一针。
【言此一顿,只打量着她应当是听得明白的。】
:不知,婉仪可愿帮妾身,刺下那一轮东升之日?
:若素苑不见得多敞亮别致。本嫔倒是知道。颐霜阁若是好好打理一番。定也是不必这里差的。
【 微微沉吟片刻。笑意愈发浓烈起来。知道想要的是什么最好。省了自己的麻烦。也省了我费心思。“映山初日”。你的姐姐是个聪明人。而你确实比你姐姐更精明的人。这话头起的好。也甚妙。自然。将它接下去了的人。也是我。 】
:平日闲暇之时的确喜欢摆弄那些花样。手艺未必多精明。不过良人说的这秀样。倒是极拿手的了。
【 目光淡淡扫过绣纹精致的袖口。素指拂过发间微微颤动的嵌红珊瑚金步摇。这刺绣自打入宫后便是再未曾碰过的玩意。只不过你想要。这什么花样的。我都能给你弄来。顿了顿又道、。 】
:这“映山初日"最妙之点也便在于这第一针下的是否得当。是否稳当。针脚偏了一丁点。绣出来的。便是东施效颦贻笑大方了。
【 游弋的目光缓缓落回到她身上。声音不紧不慢道。 】
:良人既然已开口。本嫔又哪有博了良人面子的道理呢。
【闻其应承的爽快,眉眼抹匀了笑意而捻袖掩唇,婉和间几分女儿娇俏难掩】
:果真婉仪拿手这绣样,便实实是妾身之幸了。来日做了团幅,必是要日日不离手,教人来羡艳的。
【见其字字大有珠矶,揣摩去便知道她的意思。真是藏的好一个绵针。】
【只作不知而笑道】
:婉仪说的是,故而妾身不仅得婉仪帮衬着那第一针,往后的针针都得讨教婉仪才是。
【言此,方觉几分口干。抬腕伸指勾托过茶盅在手,欲呷时忽又想起什么,只是低垂长睫而趣道】
:婉仪如今是兴头,待他日若觉妾身聒噪,妾身可是不依的。
:不过是普通的玩意。搁起来收着便是。若是那东西教人羡慕得久了。保不住那人便生了将东西据为己有的心。
:届时良人给或不给。可不都别扭的慌。
【 风口浪尖总归不是什么人都站得稳的。也不想贸贸然便许了她什么心思。毕竟。不是可以让自己完完全全相信的人。毕竟。扶起了她。却不能忘了她身后的顾氏。为他人枉做嫁裳也便罢了。待那时机成熟后。一山定是容不得二虎的。 】
【 助他一臂之力不过是为自己铺一层后路。可是后路铺的多了。岔道正道便也分辨不清了。 】
【 微光透过纱帐淡淡倾洒在光洁的大理石砖地上。连带着那琉璃茶盏也反射出淡淡光影。端了茶盏徐徐吹散缭绕着的热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道。 】
:如良人这般的妙人在侧相伴。说着聒噪这样的词来形容。岂不是罪过。
【眉梢微挑高了远山雾华,恰时光线逆旋透了淡淡乌青色阴影斑驳于长长鸦睫敛遮的丹凤眼角,教人看不清廓刻于眸底最深之处的那一渊阴霾。】
【她果然言语坦露了顾忌反教我几分松口气,至少能看得清她怎么摆的那个态度。只是若提及他人有占据之心,白眉赤眼巴巴地以说笑道来可是探我心思缜密几分、心胸野阔几分?......思及至此不由低侧过眉目视那一盏茶盅,而展三分绮色倩丽、漩隐七分凉薄淡寡。】
:原是婉仪教刺的东西,若果然有那时,自然是得请示婉仪的。便全当是妾身躲这个懒,推给婉仪周全罢。
【言罢而微微阖眸几分。因争利而聚、到头来必定也因争利而散,且慕容同顾家向来不以和示人,若果真说起相携而长安,恐怕连我自己都要发笑。只是如今我尚是低位,而她恐怕也多有各处投来的顾忌。既如今暂为相安可保,便不去捅那层浆糊窗纸,最为明智。】
【湛湛而掀眸向她,心底纵千百般亲疏权利衡量度至明眸里亦只余浅浅涟漪盈漾开的澄澄碧碧,唇瓣一抹噙笑极是好处地勾出道粉弧,虚与委蛇】
:是否聒噪,又是否罪过,全然是一己主观。得看婉仪如何以为了。
【 她越是谨慎得体。自己便愈发对她心存顾忌。太聪明的人。往往是用不得的。只怕哪一日遭了反噬反而不得善终。只可惜眼下能用得着的聪明人又太少太少。到底是利益当头罢了。她得了她的。我坐稳了我该坐的。 】
:良人好生会躲闲呢。倒是让本嫔躲不得了。
【 含笑的语气婉婉言道。眸底却平静的一如往昔。清洌的茶水在舌尖化开淡淡的苦涩。随即回旋着淡淡馨香。茶是好的。人也是好的。 】
【 虽说路不能走错。可是铺路的人。也得是最好的。 】
:良人说。本嫔这亏不亏得?
【 给了你你想要的。你又能给得了我什么?没有回路的买卖。不是我做的。我也不会去做。 】
【亏不亏得,也得看人之眼界心性高低如何择之。哪里是有个准儿的。这般绕问到底还是试探,可又焉知不是自我给剖白了心眼儿的高低。】
【只一笑而带过】
:自古便有俗话说,能者多劳。哪里就亏了许多,婉仪只管问妾身说笑。
【只是一句玩笑话音未落,便听见外头有道下小雨的言语低嘈一阵而过。不由侧首往那刻雕花折枝的窗外看去,果然有雨丝细密,点点润上了窗扉更深的颜色。】
:婉仪瞧,春雨可是贵如油呢......这春雨淅沥,不知又要滑腻了多少宫砖小道。可是该难行了。
【言及,心下蓦地一动。不过片刻便细细温语揣了深深意味而道】
:这倒教妾身想起一个笑话来。几日前也下的是这个雨,妾身携了宫人在宫里游闲,只是不大识得路,加之雨滑,几次险些要摔了。幸而有宫人帮衬,免了多少孑然一身独行的艰辛。婉仪可说说,若平日里,谁能想到宫人这素日不起眼的搭扶在紧要时竟也这般难得呢。
:瞧瞧良人这般伶牙俐齿的。黑的也给说成白的了。
:不过同良人说上这会子话。本嫔这心里也委实欢喜呢。
【 顺着她的视线落在那窗棂上。殿中很安静。除了那绵绵细雨拂过的生息。还夹杂着鸟儿的轻鸣。他们说。皇宫是一个连鸟儿都不愿意歌唱的地儿。因为宫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在算计着。每一句话的后面都隐着无数层。所谓的深意。你深究下去。会很累很疲惫。你不深究下去。会万劫不复。 】
:一个人行在那小路上。固然是费力的。良人身侧那随侍的宫人。也是机灵的。这也正是那愈是不起眼的。便愈是会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 略一晃神。早已了然她言中所指。所谓那惊喜。不过是意想不到的意外罢了。宫砖小路固然难行。殊不知那康庄大道。更难走。话至唇边微微一顿后自唇间缓缓溢出。 】
:路还这样长。所幸能找到同行的人。
【 唇角的弧线逐渐蜿蜒。带着那所谓深意的笑颜。望向她。 】
【一弧清浅似出尘莲雅而笑意若有更似无。】
【若论惊喜,便委实非我所重。意料之外的东西,谁人保得准是惊,还是喜。红墙九丈高覆琉璃瓦弊云弊日,天也难全。其间多少不为人知的翻云覆雨已能隐隐嗅其势头汹涌,终不过为一句肉食者谋之。我如今淌足,却自诩是做不到橙姐姐那番置身俗外的劝导。若要安闲度日,岂非是白作等闲辈?......我只明白,一己之身,可牵动的、绝非只是一人。荣亦然,辱、亦然。】
【而至少,现下,你我所求,皆是一物。】
【便微抬了眸转向身侧垂手待立的宫人,言此而意彼】
:也倒多是这丫头有几分福,如若不然,凭她伶俐上天去,也终不过是埋没,教妾身缺好个臂膀。
【听闻她末句轻笑,心底不由一动。人心最是反复,既她也肯言“所幸”,便但愿、我们都不会应那一句“所托非人”罢。徐徐转回眸睫对上她的笑意,横波精细凤美目潋滟万千,含丹檀口润笑靥旖旎轻吐锦华珠矶,煞是深深有意的馥郁幽幽,耐人寻味】
:正是婉仪这话了。福缘,着实求之不易。
【如此,继而又是几巡闲话,却不似先前几分深意郑重。投机之处有一即可。便盈盈起身行礼告绕是还需往各宫去问安。】
:这也是她的命数。好生的跟在你身边。来日前途也必是光明的。
【 来日。事事怎堪预料。成全。最终能成就怎样的一个自己。是连自己也无法预知的事。 】
【 一番闲谈后望着她盈盈告退。遣了持盈出去送她。柔荑将手中的茶盏举得高了些。鸦睫投下一片暗影。瞧不出此时的情绪。 】
【 过了半晌才将那茶盏搁下。仿佛瞧够了一般也再不看它。只对着身旁的初安道。 】
:茶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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