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妹妹

        这张图像极了小时候的我和我妹。

        我大她五岁，我上六年级的时候她上学前班，那时候乡下地方还没有幼儿园，她是我们那个地方第一批上学前班的孩子。我是我们那个地方第一批上六年级的孩子。冬天上学，拉着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兜里，到了学校手都是热乎乎的。害怕她在学校被大高个的欺负，老问她有没有人打你之类的话。看她写字的时候，告诉她：字一定要写的漂亮，字如其人，出去了一手好字是最好的名片。现在她的笔体苍劲有力，灵活舒展，有颜筋柳骨的风格。

        有次骗她，说她是弃婴被母亲捡来养的，她信了，委屈伤心地哭了起来。那时候她7岁。很多年过去了，她难过的坐在门台上哭的样子，现在还记忆犹新。母亲拉她入怀，说是骗她的。她破涕而笑。现在过年回家见面，有时候还会说起这个，她骂我骗她，我笑她居然能信那种鬼话。直到自己有了孩子，做了母亲，才明白那样的话对一个认知力不足的宝宝伤害有多大。

        有一年，母亲炒大豆，我们都抓着刚出锅的热豆子吃，特别烫，都小心地剥皮，她抓了一个，因为太烫了放倒了嘴唇上，结果就把嘴唇烫了一个泡，面积还挺大，过了几天，结了黑疤，我们都说要是把发型换一下，团起来扎个小纠纠，再拿把武士刀，活像日本浪人，连胡子都是现成的。她又羞又气，于是找母亲寻求安慰，然后我被骂了。

          那时候她玩杏核，一边染成红色，一边染成蓝色，散开后翻成一致的同色，再抓到手里，我也和她玩，每次玩几把就觉得没意思了，她倒是兴致勃勃，央了我陪她玩。帮她缝沙包，给她做鸡毛毽子。每学期开学的书皮都是我给她包。带她和伙伴出去玩，老嫌她太小、碍事，最后就不带了，总想办法怎么把她留在家里，她就老追着我。她有了自己的小伙伴后，就不找我了。别人给她的好吃的她不舍得吃，却会带回来留给我。

        夏天，带她去田埂边挖苦苦菜，两个人早上出去，中午热的时候回来，满满一篮子苦苦菜。放假的时候，她一个人也去，有时候是边给稻田里放水，边挖苦苦菜。洗干净，开水焯了，就是一家人的下饭菜。那时候都是以物易物，换不到菜的时候，就需要挖苦苦菜来吃。母亲想了个办法，在玉米地里偷偷种的刀豆，偷偷完全是怕别人知道摘了去。摘刀豆的时候，她说她害怕田埂上的小青蛙，看见了头皮发麻。那时候生态环境好，老家的稻田埂上总是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青蛙，其实不是小青蛙，应该是小蟾蜍才对，网上查过资料，说是老家一带的独特的地理环境造就的。这对于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绝对是个不小的挑战。我给她教，有什么可怕的，手里拿个长树枝，边走边扫。其实我也害怕，那是我曾用过的办法。那时候都不懂防晒的重要性，导致我们俩的皮肤都特别黑。她的同学也笑话，我就讲，你别看我俩黑，但从来不长痘痘。

        她小的时候总穿我穿过的旧衣服，她问母亲：为啥我老穿我姐的旧衣服？母亲既没说为了节省开支也没说她钱不够，只是安慰她说：你还小，你要快点长，等你长大了，让她穿你的旧衣服。现在的她，比我高，比我胖，真的是换我来穿她的旧衣服了。我毕业考试的时候到县城，买了一件衣服给她，纯棉的，淡绿淡绿的颜色，她非常喜欢，穿到破了、不能穿了才不穿了。

      母亲不在家的时候，她把我俩住的房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砖铺的地，拖的红艳艳的，那时候她12岁。后来才发现她越来越能干了。面片子揪的啪啪的，又快又小，家里盖房来帮忙的婶婶都夸她。凉面做的也好，炒的茄子看着不好，吃着味道简直好的不要不要的，属于难看但不难吃的。现在她硬菜做的超级拿手，特色菜有很多。羊肉也做得好，经常给家里做，她自己却不吃，因为闻不得羊肉的膻味。真是太没口福了。母亲在医院里照顾侄子的时候，她一个人炸了过年的油饼、麻花，还要去地里的菜棚干活，摘的菜还想办法卖给菜贩子。

      她上大学的时候，我已参加工作。她假期打工，让钉子刺穿了脚掌，不能走路，周末我带她换药，看到她疼的发抖，那么大个，瑟瑟缩成一团，让人心里陡然难过，恨不能替她。学费我掏了一半，生活费我全管，怕她食堂的饭吃不饱，康师傅的方便面经常一买一箱。周末带到我们单位，悄悄从食堂多打些肉菜带回宿舍让她吃。上夜班的时候，就领她到调度室陪我上，时时还防着领导查岗。就像小时候带她去课堂挤桌子下面防老师一样。

      我生孩子的时候，她伺候我月子，给我吃喝，一天五顿。洗洗涮涮，每天尿布都要洗一大盆，晚上还要帮忙看孩子，宝宝一哭，她就看是不是尿了，是不是饿了。给宝宝洗完澡，穿衣服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孩子太小了，不敢穿，不会穿，没办法穿。她就拉着孩子的小胳膊小腿儿穿衣服，速度之快，令人佩服。穿好了，包好了，才抱给我。那时候她其实也只是个孩子，才毕业，才工作，却是我的一座山。就这样帮我带了2年多的孩子才搬走。再后来她遇到了爱她之人，远走他乡，结婚生子。

过年的时候来兰州，有孕在身，她说她有点怕。人都是无知而无畏。剖腹产生了8斤的大宝，因为什么都不懂，所以也没听她说怕的。二宝想顺，但是已经是疤痕体质了，不具备顺产的条件，我劝她：到时候选个黄道吉日剖了算了，不要冒险。现在咬牙熬过了就好了，坚持就是胜利。她说她们俩口子都盼女儿，害怕又生个儿子咋办？我说，那更好，生大宝你从妃子荣升为正宫娘娘，二宝再要是个男孩，恭喜你，你就荣升为太后老佛爷了。这话可不敢让妹夫他们知道。你没看老家儿子多的老爷子，在人跟前说话声音都大，因为他有底气啊，儿子多啊。你再生个儿子，他们爷三个保护你，多好。很多人也许穷其一生想个儿子都没那命。

       

      小傻瓜，不管是姑娘还是儿子，都是上苍赐予我们的最珍贵的礼物，是爱一个人的最美好的证明。小傻瓜，放心吧，到时候我会放下一切到你身边，守着你。小傻瓜，情绪也是胎教。孕期心态一定要平和，情绪一定要稳定，生出来的宝宝不哭不闹，才好带，长大后性情也会和你一样好。

      18年5月20日是她做手术的日子。我和妹夫，亲家阿姨安静地等在手术室门口。10:07，公主一位，6斤4两，母女平安。取名可心。可心如意。“可”表示合意、适合、能够；“心”表示心爱、心智、心静，意义优美。意蕴为：“窗前沧海凭开眼　台上楞伽可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