扉頁④

七月的天氣又悶又焗翳。我不知道怎麼答應我母親去做這份工作。

我承認我心裡有賭的成分，我擔心我不去她就會罵我一點男兒氣概也沒有，又或者這麼大了，也不懂得幫家裡分擔一下。

可惜我猜錯了，某種程度上錯的很徹底。

她沒有罵我，甚至還勸我，如果熬不住就別熬了。

我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同樣的經歷，就是當你想要去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別人一說，你就突然不想做了。

我把這種心理簡稱為倔強，於是我心裡的那股倔勁也埋藏在心底很久。我悶悶不樂，卻又無法去委曲求全。

甚至當我做這份工作一個禮拜之後，我還是有著那樣的心理。

我想起了很多小時候我母親答應我的話，我總覺得她就是個很擅長說謊的人。

當我六年級考完中考，她就說帶我去海洋公園玩。結果我沒等到，那年的暑假，我硬生生地等來了一份在餐廳做樓面的暑期工。

當時我十五歲，打工的經驗已經頗為豐富，已經是我第三份的工作。

年輕的孩子藏不住心事，我記得那天看著有一家人進來光顧我們。小朋友拿著氣球，他高興的跟我說，他們待會吃完飯要去海洋公園。

那句話硬生生把我的悲傷從眼淚給扯了出來。

於是我就憋著眼淚跑去洗手間，在裡面泣不成聲。

我無奈，只好選擇找了個藉口跟老闆告假。說實話，後來其實我沒有什麼事情。

母親看到我在家裡躺著休息，她問了我一句，你今天沒有去上班嗎？

原本我以為我會很應激的回答她說沒看到我不舒服嘛？但事實證明，我的理智還在，我強忍著我內心的不適。

但或許現在回想起來，那或許也是一種坦然。

如今現在看來，我的母親也在故伎重施。

或許她也想透過這種方式讓我更加認定，我自己能夠堅持到底，又或者我自己也不想放棄。

每天下班回去大概已經六點多七點的時間。

當時母親還找了另一份工作，就是夜晚當清潔工。

地點在距離工地不遠，也就相隔三四個地鐵站的位置。

有時如果我覺得身體狀況還好，我也會去幫他的忙。但是我是一個比較需要個人時間的元，所以有時候我也不會比較任性，我會選擇直接回家。

回家之後我也不是立刻洗澡吃飯休息，我也會想辦法去讓自己放鬆一下，可能是透過玩全民k歌，又或者是刷刷無聊的短視頻。

可能那一種也是報復的心理。

萬萬也沒想到，我也這麼狠心能夠把這種心理建築在我母親的身上。

那時就有個聲音跟我說，那是她自己找來的，好好的偏要找苦來吃。

當時我也不明白自己的家裡現在已經有如此大的變故，我也無法想像，我母親趁休息每天晚上坐在垃圾房那裡，自己一個人也同樣在做那些像我一樣打發時間的無聊玩意。

有時候我會故意氣她，我先是跟他說我今天很累，想要回家休息，但是轉頭一想我又會乘上去往做清潔那個地方的地鐵。

推開門就看到她那張蠟黃發乾的臉龐倏忽就有了一抹明媚的笑容。

有時我們會趁著休息的時間一起自拍。

我本來也會以好心情應付她，但是當她不厭其煩的拍完一張又一張又或許是同樣的姿勢，連續抓拍幾十張的感覺，我就會感覺很厭煩。

但是現在我也慢慢有了回顧相冊的習慣。

我發現我手機裡為數不多和她的合照基本上都是她在主導去拍的。而且有趣的是，我在眾多一模一樣的照片當中，居然看到了他流露出不一樣的情緒，連成了我生命中一幅又一幅美麗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