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青春
老二非常喜欢作家梁羽生，谈起这个话题眼神里仿佛有不容置疑的光亮。每当他对梁的作品如数家珍之时，就算是金庸的《射雕英雄传》这样大家耳熟能详的小说，也只看过83版电视剧、从未拜读过原著的我就十分惭愧，感觉差了不止一个档次。——老二城府深，性子急，隐隐有大侠风骨。直到今日，我们仍然非常质疑隔壁系那个有须靓女的审美，一致认为当二哥这个捕风的汉子在1995年初秋，开学第三天，把她从专教直接喊出来时就要直接确认恋爱关系，伊斩钉截铁的态度使她错过了最美的一段姻缘。
基本上工科女因为长相出局而心思务实，全然没有师范大学女生那种妩媚与骚劲儿。她们实际上更喜欢二哥这样的说话从不拖泥带水、单枪匹马、单刀直入的老爷们儿，只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没有获得一触即发的爱情，二哥变得更酷更沉稳，开始忙乎一些公益性的正事儿，比如班级里流行的一种叫做“四幺四”的扑克游戏之规则标准就是他亲自制定的。——而且他会在自己牌局不利的时候不断改善游戏规则，非常有责任心。多数时候还忍辱负重，完全不在乎“左大赖”的骂名。
老二还是我乒乓球的启蒙老师，我想他在大三对我说老幺你整个对象一起整乒乒乓乓多好的同时肯定仍然想象着两年前那段往事，但是尽管同班一个老乡女生被善于生事的老四安插到他身上绯闻之时，他并没有太多推辞。——在工科院校大致男生有这么几个层级：一档是有女友者；二挡是有男友者；三档是有绯闻女友者；四档是有绯闻男友者；五档是单身。二哥位列第三，绝非副班长，算是个中游。
老大属于一档，与大嫂是竹马青梅。一直相濡以沫，堪称情场佳话。老大有一群湖南老乡。他们的据点是学校的浴池，我时常跟着老大去那里蹭极辣的饭菜，因为多数情况有肉算作打牙祭，只是他们谈天说地的话我一句也不听懂——对于旁人来说理解起来十分艰涩的方言不啻是一门外语。老大老乡的势力范围后来明显从浴池扩大到了图书馆。——这让我想起了我丢了好几回的借书卡。借书卡上的照片邋遢而不修边幅，却是最年轻最可贵的样子。
老大冬天通常只穿单衣，屁股很翘，底盘很稳。他有着高超的旱冰绝技，在火车站旁边的北北旱冰城里面用假的不能再假的假动作把一帮女生晃得大呼小叫，气氛爆棚。我和老大去图书馆的杂志借阅室时，我一般选择《足球俱乐部》，而他一般是《健与美》，他床底下，也就是我的床底下（我俩上下铺——笔者注）放着一双哑铃，当时宿舍的夕阳下，只穿一小只三角短裤的老大肌肤上焕发着金属般的光泽，哑铃的压力下，肱二头肌紧紧绷着，不亚于那些杂志的封面。——那画面，那青春，真好。有时候我就想，如果能回到那个无所畏惧的年纪，什么学习，什么人生，可能都不在话下了。
说到学习，如果说我们宿舍谁学习最好，我还是抛开总说自己是学霸的老四和看起来不错的老三老六，认为老七还是可以的。不是说他高考成绩是全班第一，而是他在大学四年里的表现中规中矩，是个工科奇才，而且付出的精力不是太多。夏天的时候，以老七为首的我们在和兴路附近的清滨公园席地而坐，美其名曰学习，实际上多多少少是看了些凉亭里重口味的野台子二人转。树影斑驳，蚂蚁爬进肚脐，舒缓的时光静静流淌，我们鼾声如雷。
按照老四的设计，老七的绯闻女友是我们班一位不拘一格的女生，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下面是一颗骚动而不羁的心。我料定老七对她并不全是讨厌，因为每当调侃他与这位湘妹子的时候，他的表现多少有些暧昧。——现在我复盘当年的旧事，觉得老七终究还是对学习成绩在乎，更期待在女孩子面前展现自己的功课，而不管这个女孩子是谁。——其实你看表面上那位女生动不动就嗲声嗲气似乎要以身相许，其实她只是为了抄作业，她献媚的男生都是优等生，这更加使老七感受到竞争的氛围，他当然不甘人后。——我就看到因为一次做实验蓬头女没有和他一组而是和隔壁寝那个说话极侉的杨姓男同学一起侍弄电灯泡的时候，老七伙同后来在一起工作绰号为市长的傻老爷们儿爆了灯。
老四在分配绯闻女友时可能根本没有一番认真思考，或者许他只是偷偷观察谁和谁的话比较多。但是你要一定得承认老二、老三、老七这三个人屁股确实不太干净。老四这种洞察力还体现在他为全系的女生都起了至今仍在民间流传大家津津乐道的外号，感性而贴切、朗朗上口，与他给本系几名男生分配的名字如出一辙。
大学宿舍里的兄弟可以说是古代桃园结义，金兰契的一种现代形式，但是在宿舍里没谁把长幼有序当作一回事儿。我们互相称呼时候的用语，那是一种“老*+排行”的一种组合，赤裸而恶毒，却不会感到丝毫的不适。后来，班级里的男生都这样称呼我们，再后来，全系的男生都这样称呼我们。——最狠的是老*五，他的部分同事也这样称呼他，成了一个亲切的别名。有一名同我一样留在哈埠本系非本班的男生在一次酒过三巡几近酩酊之时终于鼓起勇气对我耳语了多年的困惑：“你们老*五到底jb叫啥名？”，得到答案之后释放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看来被这个问题困扰良久。（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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