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三十根辐条汇集到一根毂中的孔洞当中，有了车毂中空的地方，才有车的作用。)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揉和陶土做成器皿，有了器具中空的地方，才有器皿的作用。)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开凿门窗建造房屋，有了门窗四壁内的空虚部分，才有房屋的作用。)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所以，“有”给人便利，“无”发挥作用。）

以上就是通行的原文与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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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先讲一个禅宗里“骷髅作钵”的公案：

有一个法号叫文道的行脚僧，十分仰慕慧薰禅师，于是千里迢迢来到慧薰居住的洞窟里拜访，请求开示。当时天色已晚，慧薰禅师说："先住一宿再说吧！"

第二天早晨，慧薰禅师早已起身煮好了粥饭，由于洞窟里并没有多余的碗，慧薰禅师就随手从洞外拿了一个骷髅头骨，盛放米粥。文道见状，惶恐不安，说什么也不肯使用。慧薰禅师反问道：

"你以净秽和爱憎的观念处事接物，如何能够得道呢?①"

文道被问的哑口无言。

那么，我们不妨从哲学的本质来思考一下，文道为什么无法接受骷髅作碗？其实原因不难理解，因为他只看到了骷髅“有形”的一面，却忽略了骷髅“无形”的那一面。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也是我们所有人的通病。当我们看到一个碗的时候，往往只会聚焦于碗的“身”，而无视碗的“空”。

正因为如此，我们会渐渐地执着于“碗身”：

当碗身出现裂纹，我们的心情就随之变阴；当碗身唯美无暇，我们的心情就随之转晴。直到有一天，我们已经忘记碗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2、

然后，我们会被执著心一直绑架，渐渐地习惯性忘记“空”，忘记房子是用来干什么的，忘记车子是用来干什么的，忘记衣服是用来干什么的。也就是说，我们忘记了“有”只是为了便利而已，“无”的作用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这种情况就意味着：

我们的心，是随着外物的变化而变化的“奴隶”。

这就叫心随物转，用陶渊明的话说就是“心为形役”。《楞严经》早就说过：

“心随物转，即是众生。心能转物，即同如来。②”

很明显，文道和尚是心随物转，慧薰禅师则属于“心能转物”。那么如何才能像慧薰禅师一样，做到“宇宙在手，万化由心”呢？首先，我们要能够看到“无”，能够意识到“空”的重要性。

3、

管理学中有一个理论叫“空杯理论”，意思是：

要让员工以虚怀若谷的心态，倒空旧思维，才能接受新理念。

所以“空杯理论”说得直白一点，其实就是让人保持一种“空怀心态”。

4、

这个理念，起源于一则日本的著名禅话：

日本明治时代，有一位德高望重的禅师法号南隐。有一天，某位大学教授前来学禅问道。言辞虽然很客套，神态却十分高傲。双方落座后，南隐禅师一言不发，只是提起水壶为学者倒茶，很快水注满了茶杯，但禅师视若无睹，直至茶水四溢。

教授终于沉不住气了，连忙说：

“已经满了大师！不要再倒了！”

南隐禅师这才放下茶壶，注视着学者的眼镜说：

“你的心如同此杯，装满了你自己的思想。你不先把它倒空，我如何对你说禅呢？”③

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呢？其实我们人类心与身的关系，就相当于老子所说的空间与墙壁的关系。我这么定论绝不是空口无凭，没有一点根据的。因为佛陀曾经说过这样一个比喻：

“诸贤！恰如从木材、从瓦粒、从草、从泥土、以覆盖虚空，至被称为家屋。如是，诸贤！以至从骨、从筋、从肉、从皮、从肤，覆盖虚空，被称为色（身）。”④

5、

我们仔细想一想，人不就是由无数个能够看到的细胞所构成的身，再加上由无数个不能看到的意识所构成的心组合而成的吗？当一个人心被装满的时候，是无法发挥人的本性的。就好比一个房屋被占满，便无法发挥房子的本性一样。所以庄子提出过一个概念叫：

“虚室生白。”⑤

意思是，唯有空虚的房屋才能产生无限光明！为什么？因为堆满货物的房子里会生出各种阴影。古希腊有一哲学家叫第欧根尼，曾经以一句“别挡住我的阳光”骂服了亚历山大大帝。

有一天，一位学生问他：

“什么才是最有用的知识？”

他十分不屑地回答了四个字：

“铲除偏见。”

也就是说，第欧根尼认为：

只有铲除头脑中那些偏见执念，才能产生出智慧。

这句话无疑可以作为庄子“虚室生白”的最佳注脚。

7、

那么现在，如果我们脱下“虚室生白”的外衣，就会看到它的“裸体”其实是这样一句话：

空心生道。

为什么“空心”能生道？因为一般来说，我们的心房一直被各种观念和欲望所占满，以致于我们常常忽略了心房内——虚无的空性。

也就是说，由于主观意识的执着，我们通常只能看到“有”，而看不到“无”。简而言之一句话，我们能看到外界的万有，却看不到内在的一心。所以阿难在《楞严经》中说过一句话：

“一切众生，不见身中，独见身外。⑥”

这正是我们一直无法参透人生的根本症结所在，那么为什么我们会有这种心态呢？下一节继续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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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高尔泰《二十四禅图》

2、《楞严经•卷二》

3、（美）保罗▪李普士《禅的故事》

4、《中阿含经▪卷三十▪象继喻经》

5、《庄子•人间世》

6、《楞严经•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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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紫侠狼，90后文字狂生，夜色如墨，月光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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