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回到试图将无意识意识化的精神分析性解释,我们便可构建将无意识意识化的流程。
精神分析师向来访者提出他的解释:他为压抑的情绪命名,找到致病的创伤性事件,并向来访者展示他至今为止的人生受那次创伤影响的程度有多深。
压抑不是简单的遗忘,而是因为过往经历太痛苦,所以在无意识中选择遗忘。正是这种想把痛苦经历埋葬的强烈愿望,让压抑成为病原体。病症的根源正是这股想忘记过去的痛苦、防止它再度出现的强烈愿望。也正是因为要阻止过去再现,压抑才变得具有致病性。
无意识首先是过去,是由生命中一些关键性事件衔接而成的过去,它造就了今天的我们。
简而言之,我们始终保持活跃的过去主要由一些受爱启发或被恨挑唆的事件构成。我们所说的致病性无意识正是这种创伤性的过去,精神分析师必须在解释时揭示的被来访者压抑的过去尤其如此。
致病性无意识、致病性压抑的四种形态是互相连接、相互融合的。
第一种形态是童年或青春期发生的创伤性事件或一系列的创伤性微事件。精神创伤通常源于一次猛烈事件带来的深重影响,猛烈事件激起过于强烈的情绪而个人无法吸收,即无法对此做出反应、进行躲避、产生焦虑,或用语言表达。简单概括,创伤是:一个人因过于激动以至于无法接受的东西,随着时间消逝不断强化的。
致病性压抑的第二个形态——创伤情绪,它是孩子在经历创伤时产生的情绪。
突然发生在“恐怖症”患者身上的被压抑的创伤性事件是抛弃,即突然失去成年保护者给予的富有安全感的爱而产生的痛苦;发生在“癔症”患者身上的是性亢奋,即一种难以承受的愉悦造成的痛苦;而发生在“强迫症”患者身上的则是虐待或羞辱,即身体承受的肉体痛苦或因自尊被伤害承受的精神痛苦。
致病性压抑的第三种形态是一种欲望,一种想要奔向另一个人的冲动,那个于我们而言在情感上很重要的人。这种被压抑的欲望并不是一种普通的欲望,而是一种病态的、疯狂的、被童年创伤强化的欲望。
如果一个孩子受到一次重创,他会立即激化自己的欲望,以此进行自我防御。此时受到重创的孩子希望另一个人不仅被自己随意对待,也希望对方不能动弹、听自己的话,这样他便能压制对方,从而不会再次被对方伤害。对受到创伤的孩子来说,保护自己不再受到伤害是最重要的。
为了自我防御,孩子试图做出之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换一种说法,遭受创伤时,人的超我受到损伤,甚至被摧毁,以至于其道德与良知被削弱。
受过创伤的孩子所防御的怪物般邪恶的欲望也是一种内在威胁,主体必须压抑这股欲望,于是便有了被压抑的欲望,而精神分析师则必须从他们身上赶走这头“怪物”。
当儿时受到的创伤是性亢奋时,后来患有癔症的孩子身上燃烧的防御性欲望是让另一个人兴奋,再让他失望,如此令其始终处于不满和期待的状态,从而控制住他,以免自己再次受到创伤性侵犯。
倘若儿时受到的创伤是身体上或精神上的伤害,那么未来患上强迫症的孩子身上燃烧的欲望就是控制和压迫对方,直到对方任自己摆布的欲望。因此强迫症患者压抑的欲望是让别人臣服直到摧毁对方的欲望。
致病性压抑的第四种形态是幻想。
幻想是一幅场景、一场小型戏剧套画面模糊的动作。主体不能看清其中所有的细节,只能看到强烈的动作和姿势组成的行动。但这幅场景可以在想象中满足我们刚刚研习的欲望。
致病性压抑是指来访者极力想埋藏于自身的东西,而且他自己并不想知道埋藏了什么。
每当我们解释来访者这样或那样的表征,都必须解释其无意识意义。因此面对一个症状,我们总会想到来访者藏匿的那个受到创伤的孩子。就好像在我们的来访者的无意识里,他扮演了两个相互对立的角色,一个是被怪物伤害过的孩子,另一个是为了自我防御而想伤害别人的孩子。
因此,基于来访者的这些表现,我们尝试回溯时光,定位到儿时曾撼动来访者的事件和情绪,并发现他当下所拥有的欲望和幻想。只要我们没能找到综合他所有无意识压抑(创伤、情绪、欲望)的幻想,我们就无法理解来访者的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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