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山花开
❂原诗
别柳当马头，官槐如兔目。
欲将千里别，持我易斗粟。
南云北云空脉断，灵台经络悬春线。
青轩树转月满床，下国饥儿梦中见。
维尔之昆二十馀，年来持镜颇有须。
辞家三载今如此，索米王门一事无。
荒沟古水光如刀， 庭南拱柳生蛴螬。
江干幼客真可念，郊原晚吹悲号号。
❂注释
【陈贻焮主编《增订注释全唐诗》第三册，p18】
①当：作“如”讲，柳如马头之鬃。②官槐：官街上 所种的槐树。兔目：形容槐叶初生状。③我：全诗 校：“一作此。”④灵台：心。⑤树转：树影转移。⑥ 下国：相对京师而言，指小季将去之江西。⑦昆：兄 长。⑧索米：领取俸禄。《汉书•东方朔传》:“无令但 索长安米。”⑨古水：久积之水。⑩拱柳：合抱之柳 树。蛴螬：虫名，状如蚕，为树木中的蛀虫。⑪江干幼客：江边年幼的游子。悲号号：号哭悲切。
❂翻译
【徐传武《李贺诗集译注》，p175】
送别小弟，在码头旁边的柳树下，
官街上的槐叶，才如兔子眼儿大。
想通过千里远别去谋生，
借此来换取升斗之米糊口养家。
我们像南北漂流、互不相见的浮云，
但却生有如思念的春线牵挂的心。
茅屋前树影转动，月光满床难入寝，
为小弟担忧，我梦见江西饥民乱纷纷。
你哥哥我今年已经二十岁挂零，
近年来对镜自照，只见脸上胡须生。
离家三年，仍是这般困顿贫穷，
官府谋职无望，功名一事无成！
荒沟里古老的积水，寒光如刀令人惊，
庭院南头合抱的老柳树，已被蛀空。
远在江西异乡的小弟，真叫人怜念，
郊野晚风悲鸣，更增加我牵挂之情。
❂解释
【徐传武《李贺诗集译注》，p176】
从这首诗中可以看出，李贺的家境颇为贫困，“欲将千里 别，持此易斗粟”，为了养家糊口，小弟才远离亲人到千里之外的江西去谋生；可以看出，李贺与弟弟的感情非常深厚，“兄弟之别，如云之在南北，两处隔断。乃中心悲恋，又如线之相牵， 而不能去于怀。及至夜深睡梦中，又见其弟所往之处，复遇饥馑，则益不堪为怀矣”（王琦注语）；还可以看出，李贺仕途失意，但仍傲骨铮铮，“辞家三载今如此，索米王门一事无”。诗的末尾写到“荒沟”、“拱柳”的冷落景色，一方面烘托着自己思念兄弟的凄苦之情，另一方面也是对当时农村经济残破萧条景象的真实描绘。钱钟书曾举诗中“荒沟古水光如刀”等句为例， 说明李贺“好取金石硬性特作比喻”，“变轻清者为凝重，使流易者具锋芒”（《谈艺录》九），真使人有心惊胆寒之感。周阆风 《李贺年谱•八一一年》谓:“贺子当卒于是年之前”，所据即本 诗“下国饥儿梦中见”之句，“则此时贺子早已逝世了”。当是对此诗句的误解。究竟李贺是并未生子，还是生子而早殇，从李诗及其他资料中，已皆无可考实。
【中华大典文学典《唐文学部三》，p1266】
又二《吳劉箋注評點李長吉歌詩》卷二劉辰翁評：「欲得千里別，持我 易斗粟。」非深愛不能道此兄弟情。此語甚悲，別其弟。「眞可念郊原，晚吹悲 號號。」語自不同，讀亦心嘔。《昌谷集註》卷二姚文燮評：折柳相送，槐葉尙 小，千里饑驅，僅藉我而易薄糈，致令兄弟睽隔，目斷心牽。孤軒月夜，魂夢相 憐，愧我爲兄，年已及壯，不惟不能爲弟謀，方自羈愁窮困，溝水月明，柔枝蟲 蝕，言念小季，臨風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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