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真好,碧空如洗,大院门楼上旗子随风摇摆。两只喜鹊上蹿下跳,“恰恰”欢叫。
一楼走道里十几个戴着N95口罩的人排队,等候核酸采样。“我喉咙难受”,甲说。“不会中招吧?”陈正义问。
第二天一早,镇召开视频会议,要求全镇做到“迟感染、控重症、零死亡。”安排保供、机关单位消杀和镇村全体工作人员个人防护。主持人隐讳表示,镇机关有人“阳”了。
第三天,群里通知,留守人员AB岗,多数“居家”办公。食堂从午餐开始停供。陈正义下午咽喉有点干。
第四天一早,“寒潮预警”。陈正义刚出门,打了一个寒噤。西北风呼呼刮,细碎如盐般雪花在风中纷飞。陈正义缩回头,拿了一把伞,步行去便民核酸采样点“单管”采样。午饭后,陌生电话:“喂,陈正义吗?”“是,你是?”“我是社区的,你现在在哪?”“在家呢。”“你核酸异常,你和家人都不要出门。”陈正义头一懵。
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楼下梅。接着向单位负责人报告。
正好梅的残疾人弟弟中午在一起吃饭。梅比划着让他知道情况,又让他换口罩,示意他不能回去,他家里有老人。小舅子微微笑着带好口罩,默默坐下来抽烟。
“我咽喉有点干,是不是也中招了?”梅想。
“来镇‘居家’。”单位负责人发来信息。“感谢关心,我爱人也咽喉干,两人有个照顾。”陈正义回谢。
几个小时,社区没人上门。陈正义忍不住打电话:“请问什么时间过来?”“不过去了,这几天你家人都要居家不出门,六天安排医生上门采样。你有需要微信里告知,我们送上门。”
“吭吭”陈正义咳了一声,喝了一口水。
他呆在书房里,半天没有出门了,心想暂时就住这里。
01
晚上,梅上床就觉得不舒服,夜里偶尔呻吟。陈正义心事重重。窗外,风吹树叶,“沙沙、撒拉、撒拉”。
第五天,早晨八点,太阳躲在怪异的云彩后面,栾树叶片上,还残留着少许雪。
梅皱着眉,蓬松着头发,和她弟都戴着口罩,坐在一楼桌边喝咖啡。小舅一边比划着,关心着梅,一边指着陈正义,痛心疾首样子。
陈正义试了试梅额头。“不烧,就是头疼,头皮裂开疼。”梅说。
陈正义避到院子下风角落处,用力咳嗽。
回到屋里,问梅:“家里什么药都没,咋办?还是去医院看看?”“算了,我去睡一会。”梅上楼去了。陈正义把三人情况向梅的家族群作了报告。
邻居送来肉、豆腐、粉条、白菜、胡萝卜。陈正义做了一锅炖,盛一碗送上楼。梅在被窝里打颤,没胃口。
“咬牙吃,跟病毒斗争,不加强营养怎么行?不是说‘要有斗争精神’。”陈正义好歹拉起梅。梅吃了几口。
这时,连襟李兵打电话给陈正义:“兄弟,怎么样?”“我呢,还好。昨晚梅头疼,一开始发冷,难受得很,睡不着,但是不烧。小舅没事,正喝酒呢。”“要注意休息,这种病很厉害,不可掉以轻心。我们又不能过去帮忙,你多辛苦。”
陈正义的女儿在合肥公司,发了一张午饭图片——一小碗排骨饭、一碟汤淋白菜。
饭后,陈正义让梅服了感冒灵和Vc片。梅微微呻吟,头皮碎裂般疼。
陈正义给李兵打电话,让他送点镇痛药过来。时间不大,陈正义三弟拿来了几袋“布洛芬”。陈正义冲了一袋,梅喝了。
晚上女儿在视频里说咽喉干。她在群里发了几个“奥密克戎”文章和段子,有个段子调侃“科兴”疫苗:“三针‘生物’基本无症状,三针‘智飞’天选打工人,一针生物两针‘科兴’发烧一到两天,三针都是科兴要死不活。”
新华社《个人防疫,警惕八个误区》:“饮水适量(一天2升温开水为宜)、体温达38.5°可适当应用退烧药、过量VC带来风险。”
陈正义看了自己接种记录,三针生物;梅和小舅子都是智飞;女儿则是科兴。
晚上,梅坚持要喝“布洛芬”,陈正义只好冲了给她喝。
陈正义鼻塞很严重,头晕乎乎,整夜陷入昏睡中。
03
第六天,白光透过窗帘缝射进来。陈正义醒了,房间静悄悄。“怎么样?”“好多了”梅答。"昨晚睡得可好?”“好,头没那么疼了。”
陈正义张口吸气,慵懒、困倦,骨头疼。梳洗好以后,伸头到小舅子房间,听到轻轻鼾声。下楼时,腿一哆嗦,差点滑倒。发音频给女儿,好久无人回应。
九点多,陈正义煮好面条。小舅子也起床了。梅吃了半碗,一个鸡蛋。小舅子食欲不振,吃了一碗。陈正义望着锅发呆。
小舅子指着头,表示头疼。陈正义冲了一袋“清毒”颗粒,泡了一大保温杯金银花、西洋参让他当茶喝。
上午,小舅子也躺下了,两姐弟睡在相邻两个房间。
陈正义煮冰糖雪梨,冲清毒颗粒、感冒灵,送饭送水。楼上楼下,从这间出来,又进入隔壁房间。
快吃午饭时候,视频里,女儿倚在床上。“爸,我‘阳’了,早上把昨晚吃的全吐了,好难受。”
“发烧吗?”陈正义隔着屏幕问。
“有点低烧,头疼,身上疼,不想动。”女儿有气无力。
陈正义忍不住鼻根有点酸。
吃过午饭,陈正义倦意袭来,刚躺进被窝,就陷入沉睡。
夜色降临,服侍两个病号吃饭服药。临睡前,端一大盆热水上楼,让梅和小舅子泡脚。
04
第七天早上,陈正义打开窗帘,阳光斜入房间,满屋子亮堂起来。
窗外,天空瓦蓝瓦蓝,没有一丝云。风呼呼刮,栾树花泡、乱枝像受惊麻雀,顺风乱飞。
街道上,摆摊依旧,没有往日行人如织景象。三两个骑电动车人,缩头缩颈,哆哆嗦嗦向前。
两个头发花白七十多岁清洁工夫妇,正用力清扫着街道上树叶,敞开的衣襟随风凌乱。
梅也起床了。
小舅子在被窝里看视频。陈正义示意:“头疼不疼?”小舅子表示很疼。
梅梳洗后,慢慢整理着卫生间。陈正义下楼,拉了拉腿筋骨,绵软无力,腰直不起来。
女儿偎着被窝,发过来视频:“我高烧39.1,头好疼。”“多喝点水。”“不想动。”“那怎么办?就是不听话,要有对象,不就有人照顾了。”梅说。
陈正义煮了面条,盛了一碗送上楼给小舅子。
吃过早餐,梅看到屋里院外好多灰,开始用拖把拖地。
“刚刚康复,多休息。楼上楼下,院里院外,面积这么大,过天把再搞卫生。”陈正义说。
“歇了急。”梅低着头,不紧不慢。
陈正义打开南北向外门,让屋内通透。风将树叶卷进屋里。
邻居送来菜蔬。陈正义准备煮饭。
“你不要煮了,一点不好吃。”梅说。
陈正义乐得清闲,择好蔬菜,放在案板上,洗手去晒太阳了。
梅一会儿做了一盆肉烧胡萝卜、一碟青菜、一碗咸鸭蒸花生、白菜廋肉汤。
午饭后梅楼上楼下搞卫生,洗衣服。
小舅吃了一碗饭菜,也起床了。
陈正义拍了梅在打扫卫生和小舅抽烟照片,发到梅家族群。“真歇不住,一刻不停,今天就看不上我做饭了。”“小舅口述头疼,饭后起床,也是歇不住,乱逛。”
“不是口述,是表示,用词不当。”陈正义想了想,补了一条信息。
吃过晚饭,陈正义收拾好锅碗。梅和小舅,泡好脚先歇息了。
梅上床后突然觉得好冷,“吭、吭,好冷,你还不睡。”梅给陈正义打电话。“好,马上就来。”陈正义跑到房间,梅剧烈地咳嗽。“你怎么了?”陈正义慌忙问。“不知道,突然好冷。”
“身体经历了病毒战斗,免疫力处于力竭状态,身体很脆弱,最害怕风寒。你以为扛过来就万事大吉了,一点儿也不在乎了,看现在倒了吧!”陈正义哑着喉咙。
陈正义灌了一壶热水,放进梅脚头。
陈正义倒头后,很快陷入昏睡。
一夜,梅咳得呕吐,时而呻吟,令人不忍听。
5
第八天一早,陈正义还在昏睡中,就听到窗外小狗“欢欢”铃声。小舅给两条狗放了。
陈正义起床,煮了梨,放了点冰糖,开车到大姨药店取药。
梅卧床,全身乏力。女儿语音通话说在低烧,难受。
陈正义回家发现梨锅是空的,又煮了一个梨。
梅吃了药和梨,感觉好多了。午饭吃了小半碗。
忽然,陈正义觉得背部很痒。伸手一摸,肩背、手背、胸部起了密密麻麻红疹。陈正义明白,每晚洗澡,加上免疫力低下,导致皮肤干燥、瘙痒。慌忙用甘油涂抹。
吃过饭,陈正义开车拉着小舅去老家“做冬至”。
野外豁然开朗。天上起了云,风吹拂着柳树稀疏黄叶,枝条乱摇。田野里,枯草微黄、青菜翠绿、麦苗嫩绿,不同深深浅浅颜色混在一起。
小舅依次向陈正义家族二十多先人陵墓鞠躬、作揖,陈正义则一一跪拜、磕头、作揖。
梅自行冲了一杯感冒灵,昏昏沉沉睡了,浑身出汗。
晚上,侄女在家族群里发了张文宏讲话音频。陈正义酒后晕乎乎,打开音频,听完,回了一条信息:“我认真听了,一个半小时,说透了,信息量很大,医者良心”。
陈正义端上楼一大盆热水,让梅泡脚。
夜里,梅安然入睡,而陈正义昏昏沉沉,皮肤瘙痒忍不住用手抓,时而惊醒。
06
第九天梅继续卧床,感觉好多了,偶尔轻咳。
小舅子神采奕奕。
女儿已经退烧,但全身软瘫无力。
傍晚,天际间瑰丽绚烂的晚霞,柔和、清朗。
晚上,陈正义侍候梅泡好脚。
第十天,梅起床了。女儿到公司上班。
瓦蓝瓦蓝天空如水洗一般,阳光透过落地窗,照亮整个屋子。
陈正义皮肤痒得难受。他凝视着街面,那对清洁工夫妇在用力清扫着路面。
梅煮了小半锅砂糖橘,在太阳下慢慢剥着。一片片金黄色橘皮,一瓣瓣红色果肉,一股淡淡橘香。梅、小舅子和陈正义三人慢慢咀嚼着,像蜜糖一样,甜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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