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湛失了方向，却也睡不着，便带着团子走出静室，慢慢散步。走到兰室边，看见屋内的蜡烛还亮着，光晕洒在纸糊的窗户，映着层层叠叠的黑影。庭院内艳红色的曼陀罗花簇拥着梅花，开得正盛，在黑暗下显得曼妙多姿。听到外面的动静，屋内的黑影人站起，蓝曦臣开门走了出来。看见是蓝忘机，面上闪过一丝讶异。
“兄长。” 蓝湛低头打过招呼。
“忘机，你怎么还没有睡？” 蓝曦臣关切地问道，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兄长可有心事？”
“忘机，你可愿在庭院里陪我走走？”
“好。”
月光冷冷地打在二人身上。可能是因为正值春夏时节，庭院里的梅花反而生出一种肃杀之感，被曼陀罗花吸收去了生命力般，看得人心间空落落的。
“忘机，你可能原谅阿瑶？” 两人走了一会儿，蓝曦臣突然问道。
蓝湛静默不语。
“也罢。阿瑶作为我的三弟，我向来是自诩我最是了解他。曾经我认为他心地纯善、坚守正义，最终却发现他害人无数，扭曲事实，便认为他是虚伪的猛兽，不应被这世间所容…”
“兄长…”
“可是，” 蓝曦臣打断他的话，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头一次如此地急躁，“可是…当我明白阿瑶是为了他的生母报仇，我又觉得，阿瑶他何错之有呢？他一辈子从来都不曾为了自己图名图利，从来都是为了他的母亲啊… 他难道也不愿走上正途吗？他难道不愿风风光光站在至高点吗？可是这趋炎附势的世道，又给了阿瑶的母亲多少选择，又给了阿瑶多少选择…”
蓝曦臣猛地抬头，紧握的拳头在月光的映照下指节泛白；蓝湛看不清楚兄长的神色，内心却隐隐地感到不安。
“金光瑶这一生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活着；母亲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着的唯一念想。当我也理解了这份痛楚，突然便不能够明白，这世道孰黑孰白，孰正孰邪！阿瑶他有什么错，竟被这世间逼至这番境地！”
他猛地转过头来，一双淡蓝色的眸子充斥着血色，映出火光点点。脖间青筋暴起，吞吞咽咽仿佛在阻止着情绪的爆发。
蓝湛看到兄长这副摸样，面上依旧冷若冰霜，心间的不安却越发难耐。他从未看过兄长这副模样，温婉的面具下仿佛藏着阴间的鬼神；一阵寒风吹过，房间内的蜡烛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曼陀罗花乱舞着，散发出妖冶的迷香。
“兄长，冷静。” 蓝湛直直盯着蓝曦臣的双眼。蓝曦臣的眼眸终于渐渐从火红变做灰蓝再变做青靛色。面上的潮红也逐渐褪去。
“我陪兄长回屋。”
“不必。”蓝曦臣挡在门口。“这几日突然想起阿瑶，总感到心间不安和愧疚，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是兄长的不对。”
“那兄长好生休息。莫要心事过重。”
“好。你也是。”
蓝湛转身离开了，背后一扇门啪嗒一声合上。屋内烛光依旧未熄，窗上却映照出重重叠叠两个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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