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里的房子,实在是大得很,我家房子大概是中游水平,但是也有3层,每层200来平方,农民们往往只设计一个客厅,其他地方一律都是卧室,仿佛家家户户都准备开民宿似的,可是事实上并没有那么多人前来投宿,于是要么闲置,要么成了杂物间。
等应琴吃完了一桌粉干,时间就直接入夜了。
应琴抱着枕头和空调被,我提着水壶,妈妈拿着一大串钥匙在前面开路开门,如果再加上个登记身份证的环节,就是20年前投宿小旅社的既视感,母亲对她的粉干知己说,“你自己挑一间喜欢的,我再开始铺床。”
我都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锁门,要不是我回家养病,平常连只老鼠野兔来拜访也没有,看着她老眼昏花,分不清哪只钥匙的模样,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
终于打开了3楼的第一间,这一间窗户够大,但楼还不够高,屋后的扁豆藤顽强地爬了上来,尽管已经是深秋了,依然顽强地开着粉红色的小花,可以看到和听到屋后的山涧,在汛期是轰隆隆的黄沙水,现在是泉眼无声惜细流。
“就这一间吧?”
母亲似乎还没有凡尔赛够,“不再看看其他的?”
“不用了,这一间已经让我舍不得离开了”
“还有一间,窗口是芭蕉树,也能看到小溪的。”
“哦,明天住那一间吧。”
看来应琴也没拿自己当外人,打算长期赖在我家吃免费粉干了,母亲一边从水壶里倒了热水出来擦竹席,一边说,“这些枕被都是洗晒过放进柜子的,都是干净的,你们城里人讲究卫生。”
我再也忍不住了,就戳穿她,“她可不是城里人,她是云溪的。”
母亲反过来责备起我来,“云溪怎么了?云溪的就不用讲卫生了”
应琴被揭穿了真面目,就开始讲云溪土话了,“阿姨,没事的,我随便怎么都可以的。”
母亲打理得差不多了,嘱咐应琴早点休息就下楼去了。心想总算有时间和应琴独处了,但是母亲又折回来了,对我说,“你赖在这里干嘛?你的房间在二楼。”
我只能在应琴的偷笑中,悻悻地尾随母亲下了楼。
半夜里,我一个人躺在房间里辗转反侧,屋后山涧的呜咽,在我听来呱噪得像是汛期的咆哮,令我无心睡眠。窗外也是扁豆的花和叶,正上方就是应琴的房间,也不知道她睡了没有,真想顺着扁豆藤爬上去看看。但是我没有轻功,我不但会拉断扁豆藤子,就连扁豆架子都会一起压塌了,我只能试着用空调遥控器敲了敲墙壁,“咚咚”
没想到立刻传来了“咚咚”的回音。
我继续敲,“咚咚咚”
墙壁回音又是“咚咚咚”
我继续敲“咚咚咚咚”
墙壁回音继续“咚咚咚咚”
当我敲“咚咚咚咚咚”
墙壁突然沉默了,半晌,从房间门传来轻轻的两声“咚咚”。
我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的,又蹑手蹑脚去过去,打开了门,应琴就赤脚站在月光里,静静看着我,我赶紧掐了掐自己的腮帮子,又像老式电视机换频道一样拧自己的耳朵,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多年梦寐以求的场景,走出了梦境,真实地呈现在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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