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业之后，我不再关注日期和天气，连睡眠时间都不规律了，胡子渣终于有了生长的机会，黑眼圈和粉刺变成脸部的常客。更糟糕的是，妻子走后没人去银行缴纳水电费，只能动用之前遗留下来的一打生日蜡烛，夜晚才不会失去光明。冰箱像饥饿的可怜胖子，电视被灰尘覆盖，食品柜上的压缩饼干生产日期停留在半年前。
那一晚，我都不知道何时躺在沙发上的，一个以每秒0.5公里速度的黑洞自西向东旋转着，它就盘旋在我的头顶，核心部位慢慢清晰，逐渐形成一个锥形的3D小风暴，尖部不停地刺激着我的百会穴，多渴望它钻进来，电话就在那个时候响起的吧。
“哪位？”我把听筒搁在右肩上。
迷糊中也能听到那边拍打墙壁的声音，“蟑螂都出洞啦。”一个女人的口音，“你还不回来，家里都地震了，我们都打算赶回去，但机场人员说东京机场都关闭了。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然后是一阵啜泣声，听得出来，对方伤心到了极点。
“你说什么？”头顶上的黑洞马上就消失了，酒也醒了大半。
“回来吧，Tusizi，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现在满房间都是蟑螂，恶心死了，连衣柜和楼梯扶手上也有，它们都跑出来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
“电话都打不通，警察局、害虫热线、电视台，统统试过了，没一个人接电话，也没有你家人的情况。你真是个害人精，出这么大的事，还撒手不管。”
“------”
“啊！蟑螂越来越多了，真不知道这些东西之前在哪生活的，怎么就一下子都跑出来了，呸！食物都没办法吃了，呸！杀虫剂也用完了，呸！你根本没办法想象，这么多蟑螂，挤在一起，像沙子一样。”
“------”
“Tusizi。我实在受不了，皮肤都不自觉痒死了，鼻子不敢呼吸空气，你快回来吧，求你了，先跟我一起收拾这些该死的蟑螂，再洗个澡，吃顿好的，明天我们就去机场，我们得想办法尽快赶回去，那儿地震了，家里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说不定也等着我们去打一场跟蟑螂有关的仗呢。”
我刚想说话，对方就把电话挂了。Tusizi？是土司籽还是菟丝子？地震、蟑螂、以及失控的女人，乱成一团的警察局和电视台。在同一时间，世界上还不止我一个人正在忍受麻烦，我想，至少还有一个名叫Tusizi的男人也像我一样正在某个角落里躲避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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