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这大半辈子没有大业绩,更不提大功绩,过得不算好,也不算差。平平淡淡,没有波澜。用我妈的话说叫不求上进,用大众化的话叫平凡,用他自己的话叫问心无愧。
是的,我爸爸是个问心无愧的却又碌碌无为的人。他不是一个人,是千千万个谋心人的缩影。谋心人不认可这个社会的主流思想,他们力求无愧于心,他们便脱离了大众。
陶渊明有一首诗《饮酒》,其中记述了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某个清晨,一个农夫提着一壶酒来见陶渊明,对他说,我们这种地方不该是先生您屈就的,现在举世都在同流合污,你为什么不可以随波逐流呢?陶渊明谢绝了农夫的好意。他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们还是一起喝了这杯酒吧!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陶渊明也是谋心的,与我爸爸他们相同,都是求个心地坦然。不同的是,他会写诗,会写好诗,好的田园诗。若不然的话,他也就是一个真隐士而已,不见得能够见诸于史册。
同样谋心的还有刘伶,刘伶醉酒的刘伶。这是一个天生的酒鬼,也是一个不愿意与社会妥协的无奈者。他是走到哪儿喝到哪儿的。据说,他的随从按照他的吩咐,是扛着锄头跟着他出行的,以便他醉死在哪儿就地挖坑埋在哪儿。他是以清谈、醉酒留名于青史的。
真正没有作为的是孔夫子最得意的门生复圣颜回。他一生没有留下诗书礼乐,没有留下丰功伟绩,只留下一尊雕像——立德。颜回以其高尚的道德人格名垂青史。
说你是不求上进也好,说你是碌碌无为也好,只要活着问心无愧,也自有一番风采。何必要有作为,要有功绩。大上有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何必去做,何必去依附于人,活自己,过自己,走自己,碌碌无为就是大有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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