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楠的同事跟他说，上个星期六在街上看见他外甥女和一个男人手牵手，关系亲密。本来已经打算不理张丽的王小楠不得不再次去找她。
姐姐的一生已经嫁错郎了，只盼下一代不要重蹈覆辙，在姐姐老的时候也有机会过上好点的生活。十六岁的张丽能有多少判断力？一旦错付他人，又是一个悲剧，那姐姐就永无安生之日了。
又到了星期六，那天早上，在县城的中专学校里，王小楠见到了外甥女张丽。只见她穿着时尚的超短裙，还染了黄头发，浑身散发着香水味。王小楠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读书怎么能这样打扮？不怕被学校开除吗？”王小楠奇怪，“谁给你钱去染头发的？”
“我的朋友送的，他很有钱。”张丽昂着头，有点骄傲地说。
王小楠心中盘算着，眼前的这个外甥女已经发育成一个大姑娘了，因为像张波，有几分姿色。如果好好调教，过几年给她找一头好人家，应该不难。
“你现在不要乱交朋友，等你读完这个幼师专业，舅舅帮你找个幼儿园去做老师，那时候就可以嫁个好人家了。”王小楠坐在校园的石凳上，慢慢地说着。
张丽还是那个灿烂的笑容，脸上露出了一对漂亮的酒窝。说实在的，她长得确实好看。她看着舅舅那祖传的黑黝黝的脸庞，有点不屑一顾。
“谁稀罕你的那些，我才不乐意真的去做幼儿园老师！”说完她抿嘴又一笑。
王小楠正要再说，“张丽！”只听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王小楠转身一看，只见一个穿着花衣服的男人正向这边走来，那人身后竟跟着王小云。这男人莫约二十七八岁，衣着很时尚，身材还很高大，他来到王小楠身边，衬得王小楠又矮又黑。
那男人一把搂着张丽的腰，冲着王小楠笑笑：“这位一定是舅舅了，和张丽的妈妈太像了！”
还没等王小楠说话，王小云也走过来了，她今天也穿上了很时尚的衣服，和之前的穷苦形象大相径庭：“我们今天要去深圳看看环境，和肖强一起准备在深圳开公司。”
王小楠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姐姐有这么光鲜了，那是以前她还在单位的时候的事了。王小楠没料到姐姐竟然和这个肖强一起出现，一时不知怎么说话了，或者他的脑袋没法反应得那么快吧。
“是啊，如果今天考察成功，我们以后就在深圳安家，不回这里了。舅舅，有空再聊了！”张强搂着张丽的腰就走。
王小楠虽然懵懵然，还是记得揪住姐姐的衣袖，把她拉到一边。
“这个肖强是什么来历？他可靠吗？不要被人骗了！”王小楠担心地说。他是不敢相信天上会掉下个馅饼来，凭着王小云和张丽的学识，能去深圳开公司？打死他也不敢相信。
“哎呀！”王小云不满地说，“他是我在东莞认识的，人家在东莞就有公司，就是喜欢阿丽，才肯携带我们。不和你说那么多了，他的车在校门口等着了。”
王小云说罢就想走。王小楠还是揪着她不放：“姐，你真的去了深圳，有什么事我可帮不到你的，我没那么大的能耐。老爸都从深圳回来了，以后都不去了。”
“不会有事的，不用你管。”王小云挣脱弟弟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也是的，这个姐姐从来也没听进过自己一句话，现在又怎么会听呢?而且摆在她面前的诱惑是这么大！开公司？而且还在深圳？要是成功了就真的发达了。
王小楠也有一刹那间的惊喜，这个姐姐要苦尽甘来了？但王晓楠很快就被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只是王小楠没法管到她，也就不去多想了。
这个王小云是不是从此就摆脱困境，飞黄腾达了？
那天之后，她真的和女儿在深圳待了两年。这两年过年的时候还回来探望了王奶奶和王爷爷，带来的礼品还挺上档次。
王奶奶在她和孩子来的时候，都习惯性地把自己的钱藏到了裤兜里。不管女儿是不是过上了好日子，她真的不太敢相信。经验告诉她，外孙们是会偷她的钱的。
她在深圳的这两年里，张波好像有更多的钱去打牌了，也输了更多的钱。他们的儿子草草读完初中，就不再读书，整天东逛西逛，无所事事，还有零花钱用。
王小楠的业务都在本地，他也无从知道姐姐在深圳到底做的什么工作。他见王小云好像是不愁没钱了，也就不过问了。
两年后，王小云又回到了胡田村。此时的湖田村已经被房产商开发了，村民们都分到了新房，还领到了一笔不菲的钱。只是张波没两下就把领到的钱全输光了，王小云每天就到小区的饭店去洗碗赚钱给张波。
王小楠走去问王小云为什么从深圳回来？是不是张丽不愿意照顾她？为什么要去洗碗打工？是不是张丽不肯给钱她？
王小云若无其事地笑笑：“张丽很好，我回来陪张波，不想在深圳。”
王小楠感到有点不对劲，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不过在深圳就算有什么事，他王小楠也是没法帮忙的。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几年后，王小云的儿子娶了个有残疾的姑娘做老婆，也没有请王小楠和王奶奶去。据说，张丽也一直没有回来看望过王小云。王奶奶和王爷爷七十多岁了，也没精力去操心了。
王爷爷每天在家闲着，听到手机响就跟王奶奶唠叨：“这些年，人们的生活水平越来越好，那些诈骗电话也越来越多，烦！以前那些诈骗电话多从深圳打出来，现在都是从境外打来的。”
王小楠已经十二年没见过张丽了，直到2018年秋季的一天，一个深圳电话打来：“舅舅，我是张丽哦。”王小楠奇怪，不是诈骗电话吧？但声音却真的是张丽的，这个不会错。
“你这些年都做什么了？怎么没回去看你妈妈？自己好过不用理你妈妈啦？”王小楠教训她说。
“舅舅，我妈没告诉你吗？我在深圳坐了十年牢，一个小时前才从监狱里放出来。”那头的话令王小楠惊讶不已。
“你，你，你怎么会坐牢的啊？”王小楠牙齿都打颤了，头皮直发麻。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啊！
“我十年前开了诈骗公司，骗了人很多钱，被抓了。”张丽说。
“哦。”王小楠放下电话，他彻彻底底不想和他们这家子人有任何联系了。
“随她吧！我没能耐理她！”王小楠自言自语地说着，脸上露出了绝望的冷笑。
王小云这十年里一直对人说张丽在深圳工作，生活得很好。为什么？因为她自己都无法承认一个事实，是她自己一手把自己女儿推到监狱里去的。
今天所有的这些苦果，她只能自己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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