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复返的黑暗
一连几天，林墨都处于兴奋之中。每天用口吃治疗仪治疗之后，就出去做以前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老师同学们惊讶地发现，林墨从一个闷罐子突然变成了一个话唠子，见谁都热情地凑上去打招呼、找话题聊天，见到女生也不那么害羞，跟她们瞎掰扯，从天文到历史，从文学到音乐。
但有一天，林墨又出现了结巴。那是一个周六下午，林墨刚从教室自习出来，正好班上219宿舍的六个女生从外面逛街回来。远远看到六个女生朝自己走过来，林墨有些紧张，感觉喉头有些发紧、舌头有些硬梆梆的。女生们已经走到了跟前，林墨总不能一直傻笑着，不得不说话了，“……你们…去…逛街了？”女孩们看他涨红了脸，这么害羞腼腆，笑得花枝乱颤，也笑得林墨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女孩们走过去了，林墨却愣在了那里，像个雕塑一样。口吃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又死灰复燃了呢？完了！完了！这摆脱不了的恶魔，像是鬼魂附身似的，难道这辈子就要和它相伴终身了？我的一辈子就要被它毁了。
其实，此时的林墨还不知道，正常人在某些特殊时刻也会口吃的，比如遇到重要紧急的事情时，比如突然被人吓到时，比如刚才那个场景。但是口吃患者和正常人最大的区别是，他不允许自己身上出现任何口吃的现象，而正常人偶尔出现口吃他觉得很正常、以后根本就不会去关注这一点。越是关注，越是不允许它出现，它就越会出现。因为你关注它了，出现需要说话的场景，你就会紧张是否会口吃，而正常人根本不会紧张，即使紧张也不是紧张是否会口吃，而是紧张其他内容。
口吃就是一个悖论，你越理它它就越猖狂，你越不理它相反它就离你而去。这台口吃治疗仪并没有消除林墨的心病病根，而只是带给他一个心理暗示而已，但这个心理暗示不会长久，一旦碰到特殊场景，就会立即崩塌。它只是一个彩色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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