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父亲的记忆旅行
大树
去年的暑假,带着妻儿去多彩贵州旅行。从贵阳黔灵山、甲秀楼,到安顺黄果树瀑布,从荔波大小七孔到西江千户苗寨,游山水,泡温泉,品美食,观民情,一路行走,不时穿插介绍黔地人文地理、民俗风情,回来后,9岁的儿子也能道出“贵州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人无三分银”的说词,也知晓黔地苗族先祖的传说、迁徙的历程,以及苗族的苗字原意。
有了这点收获,想来也就觉得不费那点银两了。回来后的一天,我带着妻儿回老家看望父母。饭后闲聊,自然而然地把话题扣在贵州旅行上了。已过古稀之年的父亲,饶有兴致地与儿子聊了起来。尽管在儿子的口中,乐滋滋地介绍着好玩的黄果树大瀑布、好吃的凯里酸汤鱼。而在父亲的口述中,贵州尽是些穷困的过往,毕竟,父亲对于贵州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四十年前的记忆里。
那时,父亲到贵州贵阳、凯里等地弹棉花,给当地人做棉被赚点辛苦钱。寄宿的房东家里,天天吃腌菜、酸汤,连口白米饭也难得吃上,让他记忆犹新。当小孙子跟他说起那美味的凯里酸汤鱼时,父亲立马摇头否定。可以听得出来,那个“酸”字于父亲而言,不是孙子口中的酸爽,而是一把酸苦的过往。当然,这过往早已封存在记忆深处了。
其实,生长城里,长在城里的儿子不会“温州话”。而住在乡下老家的父亲,尽管走南闯北,走了大半个中国,却依旧是一口“温普话”。平时,隔着语言的障碍,隔代的爷孙俩难有沟通交流的机会,不论是电话里,还是过年过节,聚到一起,大多也只是说一些“爷爷你吃了吗?”“吃了”之类的问候语。看着那爷孙闲聊起劲的画面,我的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往后可以多带孩子,循着父亲当年谋生中走过的地方去旅行。回来可以唤起父亲的记忆,回望过往,滋添幸福感。
守着一亩三分薄地没法糊口,父亲从高小毕业后,就放弃学业,早早地离乡外出谋生。从省内的衢州、桐庐等地筑路修桥,到云南贵州川陕弹棉花,再到两江两广、京津辽沈、上河南下湖南、上河北下湖北等地卖纽扣,卖拉链,好像除了台湾、西藏、新疆、青海等地外,父亲几乎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只是这一路上,父亲埋头赚钱养家,无心游览山山水水,记忆中最为深刻的主题词大多是“穷苦”和“艰辛”,到如今他还会念念不忘地说起当年在陕西秦岭深处、江西修水等翻山越岭卖纽扣时看到当地穷苦的样子。用他的话讲就是“苦哦冇门”,意思是说“苦的没法说了”。而在我的记忆里,儿时,父亲总是在忙完春耕季节后,带着装满纽扣的大包小包,肩扛手提,外出卖纽扣。到了夏收季节时,就会准时赶回家,待到收割后,又是大包小包,肩扛手提地出去。周而复始,年复一年。渐渐的,家里有了父亲用纽扣换回来的电风扇、电视机,新的房子也盖起来了。只是,不善表达的父亲很少跟我们说起这期间的艰苦与奋斗。
于是,我想带孩子去父亲谋生过的地方旅行,让孩子的复述,唤起父亲的记忆。让父亲的记忆,打开封存其中的故事。这些故事都写着责任和担当。于我而言,父亲的故事,都是爱的库存,一旦打开,提领出来,享用不尽,受益终生。
20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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