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
不知道别的学校如何,我们学校实行的是小班教学,一个班也就二十人左右,虽然人不多,但生源可不少,比如我们班除了几个本地的,基本都是一人代表一个省份。
大学毕业后一半的人东渡去了日本读研,除了保研的,在国内读研也就一两个,剩下的几个里有的选择回家乡发展,除了一两个本地同学,留在津城的很少。
我是其中的一个,剩下外地留津的还有三个,分别是欣欣朱、大林和阿花。毕业时欣欣朱找到了人生另一半,留在津城理所当然,现在她在津城结了婚、安了家、生了娃,一切都在正轨上。大林待了两年,觉得一个人没意思,最后去了杭城跟家人团聚。
大林一开始本来没有离开津城的打算,倒是阿花一直念叨说,在津城待不下去,想回家乡找工作,结果把大林念叨走了。想想大林离开已经快两年了,阿花依然还在犹豫,每次跟她见面,都听她说,本来不打算续签合同了,或者就要回去了之类的话。
当然阿花一直犹犹豫豫有她的苦衷,在我眼里她是个苦命的姑娘。
分崩离析的原生家庭,不能给她足够的资本和信心支撑,这也是一直没下定决心回家乡工作的原因。因为一旦回去了,就要直面那些残酷的事实和鸡毛乱皮的纠扯,如果远远地待在津城,至少那些糟心事不会那么清晰地摆在眼前,还可以产生点距离美,骗骗自己,其实一切没有想象中糟糕。
因为家庭条件不允许她任性,所以阿花一直以来都是个踏实刻苦的姑娘,所以上学时成绩还不错,该有的证书也都有,但毕业找工作时,偏偏没能进正规的日企,反而阴差阳错地进了一家不正规的教育机构,还是个夫妻失和的夫妻店。在我们的百般劝说下,阿花熬了一年多终于辞职了。
由于第一份给她带来了阴影,导致在找第二份工作时极度不自信,虽然第二份工作能用到专业语言,但听她描述老板绝对不是个合格的管理者,所以她对工作的吐槽依然没有停止。
公司一般、工作环境一般,薪水自然也是很一般,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衣食住行都得花钱,月月光是常态,这种生活状态又加剧了她的不安全感,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感觉确实不好受,所以又犹豫,想回到家乡的省会城市工作,至少那边还有亲人。
如果说家庭的负面影响和工作的不如意是压在她身上的两座大山,那最后一座更高更重。
如果告诉你,二十多岁的她其实已经住过好几次医院,你会信吗?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身边这么多人,除了欣欣朱生孩子住过院,其他人连医院都去得少。
永远忘不了大一下学期她被紧急送到医院的情景,后来听陪护的同学回学校描述经过,更是后怕。据说医生当时都说了那些电视剧里的台词,“要是再晚一点……恐怕……就保不住了”之类的,那危急的场面把我们同学都吓住了,毕竟是开刀动手术的大事情啊!
因为住院,阿花没有参加期末考试,也没有参加大学唯一的军训。
大二开学,阿花活蹦乱跳地回来了,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大家对她的关心多了一些。
再到后来毕业、工作,阿花一直很精神,直到今年三月份,她突然告诉我她走不了路了。
因为上学时的不良坐姿和工作后的久坐,阿花说她的的腰椎间盘三、四、五节已经突出,突出部分压迫神经,导致腿又麻又痛。
为此她跑遍了津城有名的医院,中医西医,扎针、拔罐、按摩各种理疗都尝试过,连游泳也试了,发现已无力回天。
现在她不能久坐,也不能久站,隔几天就得去做一次理疗,但效果微乎其微,而且一次比一次差。之前听她说实在不行就只能动手术做切除,但钱、时间和没有照顾她的人都是问题,而且毕竟是在脊椎上,多少还是有风险的。
后来每次见面她都跟我说一堆原理和治疗方案,现在的她俨然是久病后的专科医师。
昨天临下班我接到她的电话,说希望到我这借宿一晚。原来她正在我家附近的医院做治疗,打电话时刚刚做完核酸检测,打算住院治疗,我还以为她下定决心要去动手术了,结果是门特报销已经到了上限,只能住院。对医保的高度依赖也是她不能轻易换工作回老家省会城市的原因之一。
电话里我能听出来她的无奈,她说腰疼得直不起来,如果回她郊外的住处,一个小时的车程已经经受不起,所以希望到我这凑合一晚,转天早上八点再去扎针。
人们常说,“上帝是公平的,关了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我看不见阿花的希望之窗在哪儿,难道上帝在看她时都在假寐吗?
漂泊在外的游子本就不容易,阿花一个人孤零零的,还拖着一身痛,更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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