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离开我,已经整整十六年了。儿时有关外婆的记忆,很多都是和农作有关。我虔诚地将种子埋进土中,成为爱的寄托。
外婆一辈子脸朝黄土背朝天,辛勤劳作。她并不识字,枯瘦开裂的手没有握过笔,但在我心中却是最有智慧的老人。
她教会我用心去感受生活,用爱去温暖他人。“别怕吃亏,吃亏是福”、“要学会放下,学会忘记”、“一定要遵守时间,情愿早到一小时,不要迟到一分钟”、“爱家人、爱朋友、爱所有的人,包括伤害自己的人”……她悉心教导我很多人生的道理,至今铭记于心,不敢有片刻遗忘。
我最喜欢听外婆说她年幼时的故事。小时候,她最爱和小伙伴们一起去田野上采花。那些花儿呦,嫩黄中冒出一簇艳红,月牙白中带着一抹淡紫,丛丛盛开在风中翼翼披靡的春草间,甚是娇俏美丽。她们采得最多的是一种叫凤仙的花。姑娘们摘下最娇艳的花儿,收集到小盒子里,抖上些许烟丝,洒上几粒盐巴,用捣棒细细地碾碎,覆在指甲盖上。第二天早上,那青葱的手指上就染上了红艳艳的色泽,如凤仙花瓣一样美丽、楚楚动人。
我沉浸在想象世界的花海,她眼里也闪烁出少女娇羞的光彩。这是属于祖孙两人的幸福时光。它飘忽不定地出现在我梦中,给我温暖的力量。
外婆有双神奇的手,能变幻出各种色味俱佳的美食。我最喜欢她做的茶叶蛋和香椿饼。每当我把爱心早餐带进教室,同学们都羡慕地直流口水。小伙伴们喜欢来我家做客,因为外婆会做香喷喷的油墩子招待她们。一张张小嘴边吃边夸赞外婆的手艺好,我心里甜滋滋的。
外婆不识字,顶多就是照葫芦画瓢把她的名字歪歪扭扭地“画”出来。她小时候特别羡慕背着书包上学堂的孩子们,她觉得有学问是件特别值得骄傲的事儿。外婆特别重视子女的教育,在她的人生信条里,饭可以不吃,书绝对不能不读。
还记得那年,我收到建平中学录取通知书,她欢呼雀跃,像个孩子一样又唱又跳。她拉着我的手在小区里散步,逢人就说她的外孙女争气,考上重点高中了。学生时代,我一直很努力,因为我想成为她心中的骄傲。
外婆离世那年,我正值高三。她走得很安详,很平静,善良的她不忍让她的亲人痛苦悲切。那以后,我的心像缺失了一角,再也补不回来了。红彤彤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她永远都看不到了。
我常把外婆的照片指给骋宝看,他呀呀学语时就知道,那个瘦弱较小的老人是他的老太太,是他母亲心中非常重要的人。血缘真的很神奇,紫红的生命纽带,连接外婆和母亲,母亲和我,我和我的儿子,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前几天洒下的种子长出了绿秧,柔嫩的叶芽儿像婴儿的脸庞,晶莹的露珠在上面调皮地滚动着,我看着这些苗苗,不禁湿了眼眶。泪眼前仿佛浮现出外婆和蔼慈祥的笑脸,像阳光一般温暖着包围着我。我知道,外婆在我心里,从未离开过。
播种,是爱的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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