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是个恒新的老话题。
在医院常可见到一些老人,围在诊室门口,手里捏着个身份证,不用问十有八九是来买睡眠药的。他们会在医生不忙的时候,怯怯地进来,浅浅一笑,才说话:再开点睡觉药吧。
久之,都是熟人了。并未为难谁,但他们总都是比其他病人客气谦卑些。仿佛失眠是一桩见不得人的糗事?
年纪大了睡眠不好,可以理解。遇到小点年龄的,就要详问病情,找睡不着的原因。偶尔也会居高临下地说一些自以为是的话:多户外运动,思想简单些,年纪轻轻的别整天胡思乱想,云云。
说这些话,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事实是,我自己的睡眠质量也好不到哪去。
一次,遇到一对小夫妻要开安眠药。一通询问无果,就泛泛地说教:多活动,多锻炼。搁过去,给你弄上两亩地当一回社员,天天地里拳打脚踢,尘土飞扬,累你个半死,就什么觉都能睡着了,哪还知道失眠是啥滋味。
两人都笑了,男的还不失时机的幽默了一把:意思是,让牛歇会,人上?
对,就是这意思。
自从"阳″过之后,最绵密的话题莫过于健康了。
朋友打电话,问心脏除了放支架,中医上就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么?原来,三年之间他已经享受过两次这等待遇了。
我回答:对于心梗,放支架还是必须的,立竿见影。物理的问题还得拿物理来解决,对吧。至于中医这一块,大多都放在预防和稳定恢复期的治疗上。
因为熟识,还给他讲了年前才才发生的一件事。
一位40来岁的小伙计打电话说突然心慌气短的不行,听起来很急的样子。知道他平素一惊一炸的性格,顺口问:发烧咳嗽么,是不是"阳"了?那时正是静默之后刚刚放开阴阳交替"对冲"的时段。他说,不觉得热,出冷汗。我说,那你过来吧。
他来了,并未见所描述的很急迫的异样。也未细问,就说先查个新冠核酸抗原检测,做个肺CT吧。开了单,忽的想起他电话上说心慌气短,又给他补了个心电图。
他拿着单欲走,却回头说了一句:不给派一个护士招呼着?我回敬一句:快去你的吧。
实在是忙,顾不上他的嬉皮笑脸。
却未成想,心电图室很快打来电话,很急迫的语气说:你朋友是急性心梗,快转院吧。
我一听脑袋嗡的一下,说别让他动,吸上氧,我马上过去。
一边急急地往心电图室跑,一边唤人找速效救心丸,又一边联系医院的救护车。
跑到心电图室,朋友躺在那儿,还一副坦然的表情,说路上已经喝速效救心丸了。问哪来的,没听说你有心脏方面的事啊。他说囗袋里一直装着。
就有点诧异,他的下意识指使么?
把朋友送上了120,心里仍旧忐忑不安。约两个小时的样子,她姐姐打来电话,说在中心医院放了3个支架,现在CCU室观察。还跟一句:谢谢你救了我弟弟。
我说哪有,应该是那瓶速效救心丸救了他。一边回应,一边寻思:奇怪,平素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哪来的自救意识?
总算有惊无险,才我那颗诚惶诚恐揪着的心稍稍放下。
三天后,小伙计把电话打过来了:黎哥,给你说你还不信,还医生呢。就你这年龄,口袋也早该装一瓶救心丸了。
是是是。那你哪来的这经验?
酒桌上来的呗,酒肉朋友多,还救过两条命呢,嘻嘻。
这件事的发生,对我内心触动很大,愧疚感久久不能散去。之后给老婆讲了,第二天她就买了那个葫芦样的小药瓶,亲自装进我的上衣口袋。
也常常有朋友咨询焦虑抑郁症的问题。有时,我会直白地回答,现代城市病呗。都圈养的结果,人民公社的那会,一两千人口的村子里,也未见谁焦虑过。实在是人类越来越疏远了大自然,才变得越来越娇情了。
你的意思是:让牛歇会,人上?
呵呵,把我送给他的话,又反刍回来了。
却哪有那么容易呢,而今的田间地头,连一头整牛都难见到了,城里呢,牛的组词也只剩下:牛肉干、刷牛肚、牛百叶了。
又想起了一则印象派画家的笑话一一有人指着墙上只剩下一张白纸的《牛吃草》之画框。
问:草呢?
答:被牛吃了。
又问:那牛呢?
再答:吃完草,走了。
中医上讲"医易同源″,讲究的是阴阳平衡,是五行,是亲和大自然。一味地大块朵颐,养尊处优,受损的必然是自我身心的健康。
"甘草没有方言,这人间的中立者,向左或向右,调和着血气。"(李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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