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车在路上,微风隐隐送来一股淡淡甜香的味道,仔细用鼻子吸了吸,是菠萝蜜的甜。循着甜香的方向瞧去,路边的商贩用大卡车拉来的菠萝蜜可真大呀。不禁想起,以前在外公家,也种有几棵菠萝树。那些菠萝树,现在还好吗?
自我记事起,外公家就种有几棵菠萝树了。屋后一两棵,菜田里这头一两棵,那头两三棵,它们的枝干都是细细的。虽然细细的,但却长得高,叶子也长得多、长得大,像一把把半撑开的长柄伞。想要爬上去玩耍也不容易。
它们的生长,似乎有点自由,因为没有给过它们特别的照顾。不像菜田里的空心菜、油麦菜总要时不时查看有无病虫,菠萝树只需施足肥料,保证充足水分,它们便可自由向上生长。而它们的肥料有时来自我们人体的尿粪。外公说:“那是纯天然的有机肥。”所以,有时我害怕进大坑厕时,会趁夜偷偷地到某棵菠萝树跟旁给它施一施“纯天然的有机肥”,并小声地对它念几句:“快高快大哈。”然后赶紧悄悄溜回家。
暑假恰是菠萝成熟的时期。菠萝树干虽不很粗壮,但结的果实却能比它的枝干大得多,像一个椭圆的大橄榄球。它们的果实结的也不算高,而且喜欢三三两两挨着挤着在一块长,大舅伸手便能摘下。我帮忙抱一个大菠萝回家。大菠萝的甜香从外壳溢出,萦绕在鼻尖,我的唾液立刻被勾引出来,我赶紧连蹦带跳地跑回去给外公切开。
回到家,我把大菠萝放地上,大声招呼:“外公,快来快来——”外公笑盈盈地拿来一把菜刀,竖着把大菠萝对半切开,大颗大颗的菠萝蜜果实立马露了出来。外公细细把菠萝心中间的瓤切掉,挑起一颗大大的菠萝蜜给我。我接过来迫不及待放进嘴里,一咬,哇,菠萝蜜的甜香,立即充盈齿舌,果肉满满的一大嘴。“好吃,好甜!”我不住点头欢呼。外公见状哈哈大笑,又递来一颗:“哈哈,妞儿,再来一颗!”欢乐的笑声,宠溺的温暖,就这样在一颗一颗的菠萝蜜的甜香里漾开。但那时我却不懂。
后来我回父母身边读书、生活了,回外公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越来越少。但每到暑假菠萝蜜成熟时,外公总搭车从老家带来几个菠萝蜜。
可不知是否长大的缘故,我对菠萝蜜却越来越不喜欢了,觉得它的甜腻太浓,未吃完的菠萝蜜放在冰箱里,它的味道全融进了其他菜里,让我感觉有些恶心吃不下。而且也不喜欢外公搭车那么远仅仅为了送几个菠萝蜜到我们家。每到车站他也不舍得搭三轮车,非得提着几个又重又大的菠萝一步一步走路。有时喊我骑自行车去接,可我也载不动他,我只得推着自行车,顶着热辣的大太阳,跟着他一步一步走。于是,我慢慢地拒绝了外公的菠萝蜜。自此,慢慢地,日渐老去的他也未再送任何吃的到我们家。
如今,我也年纪渐长,才懂得,原来那一次一次远途的菠萝蜜,是藏在菠萝蜜里的温暖,是藏在菠萝蜜里的宠爱。因为外公想念我,所以他宁愿大暑天大老远地搭车来城里,仅仅是为送几个菠萝蜜。因为他只记得我小时候很欢喜吃菠萝蜜。想来,我好像有点狠心,狠心拒绝了一份日渐衰老的亲人的宠爱和惦念,把那份藏在菠萝蜜里的温暖也遗忘了。
望着那一车一车摆摊在街头的菠萝蜜,那种久违的菠萝蜜的甜香又隐隐飘来。记忆中的那些菠萝树,现在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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