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铁出站口等迟迟未到的美女室友,左右踱着步......冬日的寒风凛冽刺骨,我不由自主地裹紧了外套的领子。阳光懒洋洋地明晃着眼,但飕飕的寒风仍然刺痛着路人裸露的皮肤,似乎只要找到一丁点儿藏身之处,它也可以进入温热的皮囊和你较真一番。
没有手套,没有围巾,我朝周围陌生但又说不出熟悉感的建筑扫了几眼。我眯着眼往站口定睛了好几次,寥寥的路人里依然没有出现身高172的古典美女的身影。我做了个像军训时“向后转”的标准步伐,背对着出站口,才发现面前有好几张长椅。挑了张正对着地铁口唯一没有被占掉的长椅,光秃秃的椅子似乎发出冰冷的声音,无精打彩地对我说:坐下等吧!
无奈,隔着厚厚的加绒打底裤,木椅无声的冷袭进了大腿,进而整个身子。我哆嗦了一下,吐出一口只有自己看得到的热气。
我不是一个爱玩手机的孩子,这个时候宁可对着地铁口发着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戴着红色旅游帽的老人从我右前方向我走来,不高,后背直直的,没有我固有思维中的微微弯曲。时间久得我只记得他主动问了我是不是南京本地人。他标准的普通话让我没有防备感,可能天生对一些口音有莫名的喜欢吧。我答不是,在南京上学,正等朋友呢。
“我出来散个步,别看我这把年纪了,当年我还是个八路呢!”边说着边在我边上坐了下来。
这句话让我猝不及防,我抬头怔怔地看着满是皱纹却依然精神矍铄的老人的侧脸。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我可是因为讨厌学历史才选择理科的妹子啊!
八路?红军?打仗?我脑子里只有这些零星的字眼,飞快地闪过中央台记者采访老兵的情景,可词穷的我“无语凝噎”。
但老八路却没感觉到我的尴尬,而是眉飞色舞地自顾自地讲起了几十年前的事情——长征。
“我其实老家也不是这儿,那会儿我用着这两条腿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啊!”
“我也不是主动参军的,村里把我推荐了过去,我也没办法啊!”说着老八路笑了起来。可他的神采飞扬还是把他叙说这些话时的骄傲告诉了我。
“因为赶路,脚底磨出的血泡一个接一个。但还是要脱下袜子,那可是硬把连着血肉的布给撕开啊!”
“那时哪管这么多,用水泡上一会算是可以了!”说着,老八路的笑声又传了过来。可在一旁听得入了神的我硬生生地咽了口唾沫。
“那打过日本鬼子吗?”这话从一个90后的女生嘴里蹦出,我自己也感觉怪怪的。
“哈哈哈,我没上过战场,只是跟着大部队走啊走......后来呀,部队还安排我们老干部去重庆鬼城丰都旅游了呢!”老八路又起了精神头。
他把在丰都见到的风土人情和阎罗王之类的传说详详细细地和我说了一番。这倒让我实在佩服老八路的记忆力。
刚介绍完他在丰都的见闻,老八路突然转向了我,笑咪咪地问:你能将“嘈嘈切切错杂弹“的下一联对出来吗?这画风转得我脑子一片空白,我又想起那位我刚进大一宿舍就看到古典美女在朗读《弟子规》的场景了。
“大珠小珠落玉盘!”我当时暗暗地夸了自己一百遍,怎么就只记得《琵琶行》中这一句了,还好没给老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老八路笑得特别的灿烂:“对咯!”
“南京有很多值得一去的古迹呢......”
说着老八路拿起了手中不算先进的智能手机,翻出了一些黑白默片和彩像。“这是我老伴当时的照片,哈哈,漂亮吧!”“这是我年轻的时候!”“这是我的儿子儿媳,还有可爱的孙女,哈哈!”当老八路说到已经有孙女的时候,我像个不喑世事的孩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恍惚间觉得那半张沧桑的脸颊像极了电视里晃过的历史纪录片里年轻军人的样貌。
倒是老八路先提出与我合影,我羞于当时发胖得厉害的身材,还是用我的美颜软件摆弄自拍杆许久后照下了一张珍贵的合影。
是老八路先起了身,我仍不知所措。不知哪来的勇气,我朝老八路敬了个礼,他也面对着我回敬了礼,动作利索不做作。这时候我注意到来往的路人都纷纷回头看着我俩。 “有机会再见咯!”大红色的帽檐从我面前渐行渐远,我也忘了何时得知了老八路的姓氏刘姓。
照片中的老八路眼神坚毅,怪不得这位老人的背这么挺呵!
我也笑了,偷笑路人的不解,偷笑我们刚刚秘密的聊天,偷笑这次突来的经历。
对了,我的室友妹妹怎么还没来?等会碰到她如何叙述刚刚的发生?
哈哈,还是不说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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