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4-27

2020.4.27

我喜欢午后的太阳，可能就像我更喜欢老人一样，时间对他们总是温和得多，除了不可未知的最后时刻。午后的太阳，就同老人的时间一样温和，温和得都怕稍移动就会惊醒浅睡的人。当然，我始终还是没能离开我蜗居的那个盒子。这反倒让故意魅惑偷溜进房间的阳光，显得更为诱惑，我甚至似乎已看到少女轻踮的玉足，在那飞舞细小尘埃里，旋转，跳跃，落地，再次旋转。我选择闭上了眼，少女成了跃动的光影。

我开始想象着，我走出了盒子，那里有一段阶梯。我仍旧没有睁眼，因为我知晓正好18级。这是我的坏习惯，或者说，数字能让我安心。即使不看他们，也确切地存在着。我住的盒子里顶方是16块白色花纹的天花板，常年的苦雨侵蚀，边缘的12块有着浮云的黄斑，顶方正对下来是一张大床，由六块木板镶嵌出来，底部具有九个暗格，我曾猜测其每一个暗格在夜晚里会自动分类存储我身体各个部分，床的右侧是三长三短的六个匣子，占了左边墙三分之二的地方。而床的正对面整齐排列着向内凹的81个小木龛，每个小木龛里都放着特定数目的书籍，以颜色划分，从左往右依次是白色，蓝色，灰色，橙色，黑色，绿色，棕色，紫色，白色。随后是右边的一扇窗，由完整的一块大玻璃组成，无法打开，所以不受控制的风无法进来。常年是拉上厚厚的墨绿色窗帘的，它们有着正好18个褶皱，像连续的波浪。

我已经走到198级阶梯，其刚好是七楼的走廊拐角处，除了对数字的高度自信，还有着七楼独有的能够辨别的味道——该如何形容那样的味道是好？如果还是要用我最爱的数字的话，那就是360个有星空的夜晚的味道。我常在那样的夜里对着盒子里那扇完整的玻璃，努力嗅着它们的味道，神秘的似有似无的，想要放弃追寻时，又会挑衅般寻上鼻尖的味道。

七楼就有着这样的味道。我一度好奇，究竟是什么赋予了七楼这样的味道。我常会猥琐般地如同影子般附在七楼的每一块墙砖上，努力寻找那样的味道的源头，我甚至在某次鼓足勇气依次盯着楼层里每一户格子前的猫眼睁大一只眼仔仔细细地瞧，仍旧没有看到那样味道的任何尾巴。

这一次，我没有停止脚步，继续往前走着，199，200……390，细微的声音从底部渗透般钻进我的耳朵里，我不得不停下来仔细辨别着，好像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她在说？她好像在说？“缓缓……”声音似乎越来越大，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那那女孩清透的声音就从我的面上拂过，正当我惊喜将那最后听到的声音快要呼之欲出时，一面黑暗猛地向我撞击过来，随后是一面发光的血红色，在我的双眼里游走，我又看到了那个赤脚的女孩。

她说，缓缓归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