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餐：贵霜帝国如何成为“中介性”枢纽？

汉武帝时，张骞出使西域是为了寻找被匈奴打跑的月氏人，想联合对抗匈奴人。后来这些月氏人逃往中亚，几经发展，后建立了一个贵霜帝国。贵霜帝国是公元一到三世纪之间的四个世界顶级帝国之一，统治疆域为今天中亚的乌兹别克斯坦，阿富汗，向南到今天的巴基斯坦和印度西北部的恒河流域。在历史上它沟通南北，又融合东西，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中介性帝国，对世界贸易文化都发生过很重要的一系列影响，对中国内部也产生很多重要影响。

罗马、波斯、贵霜、东汉

1.1、贵霜帝国的建立者是月氏人，原本是河西走廊和新疆东部一带的游牧者，后来被匈奴人打得很惨，可汗被杀死，头骨被匈奴人做成了酒杯。惨败的月氏人向西逃往中亚（这部分人被称为大月氏人），建立了五个游牧小国。在公元一世纪其中一个叫贵霜的小国统治了其他小国，建立了贵霜帝国。

1.2、它是历史上少有的同时统治阿富汗以南和以北庞大疆域的帝国。阿富汗这地方难统治，因为横跨阿富汗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大山兴都库什山，山脉高大地形复杂。它差不多可被视为帝国的天然疆界，当年大英帝国和沙皇俄国在中亚争夺，最后就以这里作为缓冲区，后来苏联入侵阿富汗就陷进去了，美国打阿富汗非常痛苦，都是与兴都库什山及其周边的高原地形相关。

贵霜帝国北边统治着中亚的游牧区和绿洲地区，中间是阿富汗，南边统治着农耕的印度西北部恒河地区，这种二元帝国的统治智慧与大清是差不多的。

2.1、贵霜帝国在当时世界的贸易体系中有着重要作用，它南边顺着恒河往下能通往印度东部地区，而印度东部地区与东南亚有密切贸易联系。这联系也跟大月氏人有关，原先印度的贸易发展是基于对黄金的需求，印度的黄金供应来自中亚以北的西伯利亚方向，但大月氏人来后这条路就被切断，印度商人转而从海路上去寻找黄金，乘船进入东南亚，刺激了印度洋上的远洋贸易。后来中亚的物产就进一步通过贵霜帝国为中介，再通过印度人贩运到了东南亚。

2.2、在印尼出土的大概公元三世纪的文物上，曾发现过贵霜风格的图案。据说今天印尼的苏门答腊地方的土王，在古代也曾拥有中亚出产的汗血宝马，这可是汉武帝垂涎已久的宝贝啊。在今天新加坡博物馆，有一个青铜骑马的雕像，雕像是爪哇本土的，但是看上去风格完全是中亚草原游牧者的雕像。

加餐：贵霜帝国如何成为“中介性”枢纽？

2.3、除了沟通南北，贵霜帝国还同时沟通东西。丝绸之路在穿过西域之后，就进入到了贵霜帝国的统治地盘，帝国北部的那些绿洲地区，正是丝绸之路上的一个个中继站。其治下的贸易很发达，有完整的货币体系，以金币和铜币为主。

贵霜帝国货币

货币有西方的味道，它是模仿罗马金币制作的，东汉和罗马都是贵霜的贸易对象。它把从罗马获得的金币融化了之后，再制作自己的金币。中国境内也曾挖掘出贵霜的货币。

3.1、贵霜帝国沟通连接东南西北的作用，不仅体现在物资贸易层面，更体现在文化层面，同时受西方和南方文化影响。首先贵霜王朝早期用的文字是希腊文，这与西方历史上第一位伟大的征服者，希腊人亚历山大大帝东征有关，他一直打到了中亚阿富汗和印度河流域。通过战争，就把希腊的文化传到了中亚。留下来驻守当地的征服者，肯定把自己的文字弄成了官方文字，后来一度被贵霜帝国给继承下来。直到今天在阿富汗一些偏远山区了，仍有这些希腊人的直系后裔。

其次也受到了来自南方文化即印度的佛教文化的影响，佛教成为了帝国的主要宗教，一系列贵霜君主都是虔诚的佛教徒。帝国的首都建立了很多宏伟的寺院和佛塔，东晋时期的高僧法显来取经时，曾经看到过这些建筑，并赞叹不已。

3.2、贵霜也有自己的发明，它把来自希腊的造型艺术和印度传统相结合，形成后世所称的“犍陀罗文化”，可理解成用特定的希腊雕塑风格来雕刻佛像。今天在中国各大寺庙看到的佛教，长得明显不像中国人，也不太像印度人，这就是犍陀罗艺术的影响。

4.1、佛教传入中国也当然跟贵霜帝国脱不了关系。月氏人被匈奴打败，并没有全部逃往中亚，还有一小部分留在河西走廊等地，与当地祁连山中的羌族融合（这部分人被称为小月氏人），他们后来接受了中原王朝的统治。小月氏人就是佛教从贵霜帝国传入中国的人脉中介。

4.2、大小月氏人本是同一家人，所以来自大月氏的佛教，在河西走廊的小月氏人那里非常有亲近感，佛教很顺利的进入了河西走廊。刚好由于中原内乱，河西走廊有儒教却又不占绝对压倒性优势地位，于是外来的佛教就有机会与儒教形成一定的融合关系。这非常重要，因为在中原地区儒教占据了压倒性优势，佛教要想进一步传入中原，没有事先实行一定程度的融合，就会遭遇佛教的强烈排斥，以致根本无法进入。所以大小月氏人在佛教传入中国的过程中，起着极为重要的中介作用，两汉三国时期，云游在中国的外国僧人，半数以上都来自贵霜帝国。

20181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