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做了几个甚有趣的梦,有关乎爱情的牺牲,关乎友谊的搏斗,关乎亲情的留恋……但是,只有小学时语文老师布置作文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的父亲”,这几个字被用漂亮的小楷醒目地写在黑板上。写父亲吗?我不禁莞尔一笑。这篇我已经写过好多遍了的文章,每句话,每个动作,连每个形容词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这一次,我想换个角度来写写我的父亲,而这个故事还得从一双运动鞋讲起。
那是一双崭新的鞋子,有着大海一样深邃的蓝色,里面搭了一点荧光绿,穿起来蛮彰显青春活力的。出现在我眼前时,我曾一度以为这是二哥为了臭美而新买的运动鞋。直到过年的那天,父亲穿着它出现在客厅,搭配着以前很少穿过的黑色棉服和裤子,羞涩的表情俨然一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爸,这是你的新鞋啊,搭上你这身衣服好看诶”,我朝父亲夸赞道,“而且仿佛你还长个儿了不少。”听完我的话,父亲发出爽朗的笑声,“你嫌我矮不成,再怎么说好歹你爸我年轻时也是下湄刘德华啊。”骄傲的神情让我本想继续调侃的话语消失在嘴边,“爸,好好去玩儿吧,你那帮朋友还在等你呢”。父亲冲我比划了个了解的手势,转身推门出去了。
父亲何曾如此开心过了,我大概记不清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离家距离的不断拉长,我便与父亲慢慢少了言语,晓得尴尬的氛围时常出现,但每次都还是由父亲来打破。记得小时候,我特别喜欢围在父亲身旁,伸开双手嘟着嘴求抱抱。而父亲也不会厌烦,笑嘻嘻地一下把我抱起然后到外面公园溜达,有时还会让我骑在肩膀上。可我很淘气,小脚总是不安分地晃啊晃,有一下没一下地踢到父亲身上,下脚狠了父亲吃痛就会轻拍我的小腿说:“呵,好家伙,卸磨杀驴啊”。我不晓得父亲的话什么意思,但我猜大致是想让我下脚轻一点吧,于是踢得更欢了。回家后母亲整理父亲换下的衣服时,发现了上面两块黑乎乎的地方。知道肯定又是我干的,母亲便会板着脸,把我叫到客厅,假装严肃地说:“下次要再把你爸爸的衣服踢脏,他的衣服就交给你洗了,包括你自己的衣服。”“啊,妈妈不要啊。”我发出了悲惨的哀嚎。从没干过家务的我哪里晓得怎么洗衣服,所以为了逃掉惩罚,我疯狂夸赞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美若天仙的母亲。糖衣炮弹这一招我一直屡试不爽。
回忆起母亲,我心里某个地方突然柔软,父亲也是这样吧。仔细数来,母亲已经离开我们六年了。起初我以为母亲的离世会对父亲造成很大的打击,也的确如此,大概持续了一段时间。可突然某一天,他带来了另一个我们陌生的阿姨,还略带腼腆地向我们介绍,“这是芸阿姨,我工作地方的同事,以后我没空的时候,你们芸阿姨会帮着照顾你们的。”二哥和我都蒙了,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相视,彼此眼神中都充满了疑惑。但沉默一向是我们的应对方式,所以我们并没有去质问父亲,只不过此后我们之间仿佛就有了隔阂。长大的我们和父亲产生了越来越多的分歧,父亲有时没耐心,便暴躁地打断了我们的话,然后抛下“你们懂什么,我是为了你们好,我说的才是对的你们该做的”转身离开。房间一片寂静,留下郁闷生气的我们。在我们看来,现在的父亲是位暴君,听不进去任何话语。不过偶尔父亲也有民主的时候,比如不舍得换掉旧冰箱的他同意了我们的意见,花了千来块大钞搬回一台新冰箱;为了让我们不用大冬天的还要辛辛苦苦洗衣服、冻坏手指而特意买了洗衣机;从来不打扰早上爱睡懒觉的我们,但还是会准备好早餐以备早起的我们肚子饿没东西吃……
就先写到这里吧,我放下手中的笔,伸了伸懒腰,望向窗外,原来早已夜幕降临。老旧的路灯正顽强地用灯光照映着小路,田里的蛙叫声越来越热了,凉风习习,初春似乎也寒意十足。顺手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起身下楼去了。父亲今天有穿那双运动鞋吗?我暗自想着,嘴角浮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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