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雪景
今年荷兰的冬天来得似乎格外早﹐才只十二月初气温已跌入零度以下。但今天却是荷兰难得的晴朗天气。想到一位朋友喜得千金﹐应该寄张贺卡祝贺一下﹐便信步走出家门去附近的采购中心。
买完贺卡在寒冷的空气中慢慢往回走。这是一条非常普通的林阴路﹐实在没有甚么引人注目的地方。中间是汽车行驶的柏油路﹐边上是红色的自行车路﹐最外边是青砖铺成的人行道。路两边无规则地坐落着一些民居﹐一所小学﹐和一座公共墓园。我曾经无数次经过这里。大概是走得次数多了﹐对周围的一切便有点儿熟视无赌。但初冬特有的清冷阳光让我产生一种特殊的感受。
我不由自主地步入墓地。这个大约只有五百平方米的小小墓园却分隔成两个世界。右边应该是基督徒的墓﹐一排排十字架规规距距﹑整整齐齐地站立着﹐似乎藉此证明自己的虔诚。左边是普通人的墓。墓碑大小不一﹐但并无大差别﹐只是形状颜色稍有差异而已。然而死者的年龄却相差甚殊。有的活到八﹑九十岁﹔有的只在世上几个月便匆匆而去﹐好像极不情愿在人世停留。缓缓走过一座座坟墓﹐极力想象埋在地下之人的身世。每个人来到世上走一遭﹐应该都有些自己的故事﹐那么这些人的故事是怎样的﹖也许并不惊心动魄﹐但于他们自己却可能是刻骨铭心。现在一切都埋在地下﹐却也留给生者回味﹑想象的空间。墓园入口处有一个水泵和几只水桶﹐想必是给祭典的人插花栽木而用。
冬日的墓园有点凄凉。记得来荷兰第一年﹐住处附近也有一个公共墓地。常在夏日的午后漫步其中﹐感觉肃穆﹑庄严﹑静谧﹑凉爽。偶有鸟儿清脆的啼鸣﹐给沉静的墓园带来几许生机。
出了墓地继续往前走。路边有几株枫树。想起一个月前经过这里﹐正是深秋时节。一场雨过后﹐清新的空气中红叶闪动﹐象一簇簇跳动的火焰。不由想起香山的秋天﹐那满山遍野的红叶﹐自在地舞动着﹑伸展着﹐红得绚丽而不娇艳﹐明亮而不耀眼。那天在地上左挑右拣﹐拾得两片近乎完美的枫叶。可惜回家后忘记夹起来﹐第二天早上发现叶子已经皱折﹐全然失去了昨日的风采。现在树叶几乎落光﹐残留的几片也已枯萎。要等到明年才会再有那红红如火的颜色﹑成熟深沉的绚丽。
迎面走来一位牵着狗的老妇人﹐忍不住微笑着与她打个招呼﹐她也含笑回复。心情顿时欢快起来。这个世界并非只有仇恨﹑冷漠﹐人类之间更多的是友爱﹑同情。给他人一个微笑﹐不只是令他人感觉温暖﹐自己亦因此而快乐。我们的周围其实有很多美好的地方﹐只是人们往往容易忽略这种真实平淡的美丽。
2001年12月8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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