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坦布尔这座至美之城,如果认认真真写,估计一本书都装不下。有些美景美食,也许地球上其他地方也可寻觅得到,但有一些,却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比如——
“妈妈,现在我们去哪里?”
“我们先在欧洲喝个下午茶,然后,去亚洲吃晚饭。”
这样炫出天际的操作,只能发生在伊斯坦布尔。而且,路费只需2里拉,约合人民币3块钱。
伊斯坦布尔之所以成为伊斯坦布尔,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是非常重要的原因。伊斯坦布尔是一座十分神奇的城市,它竟然横跨了欧亚大陆。从城中穿过的博斯普鲁斯海峡,一头连接着黑海,一头连接着马尔马拉海。马尔马拉海是世界上最小的海,地中海与黑海之间的唯一通道。马尔马拉海与博斯普鲁斯海峡连接的地方,叫金角湾,历史上最著名的军事险关之一。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说的就是这样的地方。金角湾非常难以攻克,因为千年之前,拜占庭人就在这个地方拦了一条大铁锁,只放正经做生意的商船过去。中国古代也用过这样的铁锁来对付水上进攻,唐代刘禹锡的《西塞山怀古》里有这么一句,“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不过这条铁锁显然不大行,金陵城还是陷落了。相比之下,金角湾大铁链所向无敌,令无数英雄竞折腰,直到800多年前第四次十字军东征的时候,它才被海上作战能力超强的威尼斯舰队用一艘猛舰拦腰撞断。那一次,君士坦丁堡被攻陷,拜占庭帝国元气大伤。500多年前,奥斯曼军队最初是怎么也拿不下金角湾的,这批穆斯林来自中亚和小亚细亚,海上作战能力很不行。他们很狡猾地买通了拜占庭帝国的盟友热那亚商人,在陆地上铺了一条涂了油脂的滑道,硬是趁天黑把70艘战舰从陆地上拖过去,绕过大铁锁,然后海陆夹击,才破了城。拜占庭帝国就此终结。
我跟川贝在伊斯坦布尔考古博物馆,看到了当年金角湾大铁锁的一截,心中万千滋味,难以言表。当下决定,带川贝从金角湾出发,横渡欧亚大陆。听上去真是气盖云天,实际操作上,只需要买一张2里拉的摆渡船票就可以了。金角湾海面比黄浦江大概宽两三倍,摆渡船也比黄浦江上的稍微大一些。但因为对岸是亚洲大陆,海面开阔干净,远望黑海苍茫辽阔,所以跟横渡黄浦江的心情自然无法相提并论。
船行在金角湾的海面上,千余年峥嵘岁月,多少生命陨没在这么美丽的海湾中。从人类诞生开始,战争从来就没有远离过。随着现代科技的所谓进步,恶魔更是已经武装到了牙齿。每念及此,作为母亲,我常常感到非常绝望和悲伤。伊斯坦布尔位于巴尔干半岛的东端,这个半岛历史上就是战争的“火药桶”,它的命运,来自于上天所赐予它的一切美好。欧亚非三大洲的交汇处,连接地中海和黑海,有航路通往印度洋,自然资源极其丰富。这是一个既被赐福又被诅咒的地方,常常会让我想起《圣经》中所说的“迦南”——“流淌着奶与蜜之地”。上帝引领以色列人出埃及,许他们天堂般的“迦南之地”,这块地大概就是今天的巴勒斯坦地区、黎巴嫩北部和叙利亚西南部。奶与蜜仍在,但血与泪更多。
黯然神伤之际,船已抵达亚洲大陆。虽然仍在伊斯坦布尔,感觉却大为不同,这里有更多的叙利亚难民。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曾在那个西亚文明古国有着体面的工作与生活,如今却一无所有浪迹异乡。入夜了,虽然亚洲部分的伊斯坦布尔亦是灯红酒绿,但在那些流离失所的眼睛里,我坐立难安。没有实现在亚洲吃晚饭的计划,逃一样的,我们又买了2里拉的船票,匆匆从亚洲又驶向欧洲。
伊斯坦布尔地图
伊斯坦布尔考古博物馆的金角湾大铁锁
远眺博斯普鲁斯海峡
金角湾摆渡
亚洲,你好。
驶回欧洲的夜航船上
伊斯坦布尔,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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