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把取到的一百元钱，小心翼翼地揣进上衣里怀兜里，保安恭恭敬敬地护送他们出门，上了人行道。
拐杖“咯登”敲一下，老头向前迈出一小步，胳膊肘上挎着的老太也跟着挪一步。老头没有戴帽子，浅褐色的头顶在太阳照射下有些反光；老太染得黑发与她满脸的核桃纹很不和谐，微风一吹便凌乱着，表达着不满意。
路上的人都在匆匆地行走，只有这两个人闲得无所适从。老头说我们去前面小超市呆会吧，老太没有吭声，就是同意了。
超市老板娘四十多岁，见以前常在自己这里买东西的两位老人光临，忙找来两个靠背椅子。聊天基本靠喊，老板娘喊着说，你们知不知道，以前你们参加养生活动，给你们讲课的那个田老师昨天走了？
老太愣愣地瞅着老头，老头说走了，去哪了？老板娘只好直来直去：哪也没去，死了。老头说，他比我们会养生，怎么还比我们先死了。老板娘就笑了，他忙着教别人养生，把自己累着了。
老板娘说你们二老活得明白。老头说，明白？不敢当啊，一出门就容易迷路。老板娘应道，很正常啊，我走出附近这块熟悉地儿，也找不着家。
老太把目光从老头脸上移开，又盯上货架上琳琅满目的货品。老头说你想吃什么？老板娘也从收银的小格子里走出来，说你要什么，我给你拿，你俩买东西，全按上货价，我图个吉利。
老太看了一会，嗫嚅着说，那个真好吃啊，我忘了是什么。老头为了化解尴尬，说老板娘，谢谢你啊，她有点头脑不灵光了，在家里给她东西她不吃，偏吃重孙媳放在茶几上的小糕点。重孙媳回来不等人家问她就说，猫把糕点吃了。
老板娘一听又是一阵大笑。老头看老板娘高兴他也高兴，又说，你心眼真好，我脑袋后面就几根头发，去理发他们都不给我打折，还是全价。
老板娘笑着说道，爷爷你可真逗，人家理发店只按人头，也不按头发多少收费，不给你打折很正常。又说爷爷你九十多了，一点不糊涂，还很精明啊。
老头这时眯起眼睛，谦虚地说，不行啦不行啦，重孙子说我，脑回沟里的褶皱全都转移到脸上了，没有脑容量，不聪明了。
——人老故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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