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

        受疫情影响，这是父亲陪我最多的一年。六十岁的父亲，不再像年轻时那样英俊，皮肤有些松弛。这几个月，由于房贷、车贷的压迫，生活费所剩无几。还有两年的研究生要读，费用自然也是不少。而这一切，不能也不应该让父亲负担。

        从很小的时候，奶奶告诉我们小一辈的要节俭——成由勤俭败由奢嘛。长大后，当面对一万多的电脑，我舍不得买，我便明白儿时央求父亲买三百多的好记星，是有多难。那时候，父亲唯一的对抗方式，便是沉默。

        对于还不能取出来的理财，我有些气愤。加上雪天路滑，一种莫名的低落而又自责的情绪上涌。我开始理解网络上那些突然哭泣的人们，嚎啕大哭，那是压抑太久。每个人，都在负重前行。

        餐桌上，我开始向父亲吐槽贫穷。看着吐槽，更像是抱怨。父亲有些神情没落，貌似他很久没有开心地笑了。父亲，年轻时抗起了一家人的吃喝拉撒，两个孩子的上学费用，一个女儿的三千彩礼，一个儿子的房子首付、车子首付，一个妻子一辈子的衣食无忧……

        想想，父亲不伟大吗？虽然和富二代的朋友相比，没有给我二层楼的别墅，可没有让我流落街头；虽然和官二代的朋友相比，没有给我安排工作，可没有让我吃没有文化的苦；虽然和拆二代相比，没有给我引人眼球的兰博基尼，可没有让我寒冬腊月在街边等着公交……

        或许是由于文化的原因，我们表达爱的方式总是那么隐晦，甚至不会表达。父母给予我们很多，而我们还在抱怨，不过分吗？

        小时候，家里餐桌上，只有两道菜，咸菜和大白菜或者是酸菜和土豆。那时候，父母、我和姐姐围坐在餐桌周围，母亲唠唠叨叨地说着家常，我们仨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听着，一百二十多平的房子，因为有我们四个，显得不那么空旷，反而很温馨。窗户外面，有着哈利（一条狗）汪汪地叫着，小时候的我，从不觉得孤单。

        如今的餐桌，剩下我和父亲，母亲还在姐姐那儿。望着父亲斑白的鬓角，我才发现，他也是六十岁的人了。只不过我是儿子，才感觉自己从未长大。不要抱怨，父母，已经把最好的给我们，而奋斗，不应该是每一个年轻人应该做得吗？

        永远记得九十年代的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