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重读了鲁迅的《娜拉出走》,心血来潮,想搞一个山寨版,看起来很狂妄无知。像我这样一个浅薄之人竟想玩一把先生玩过的游戏,我不配。好的,这一点我承认,但该写的,我还是要写。
猛然觉得,《楚门的世界》里,楚门的调性竟然跟娜拉有点相似。2个人物都是在阐述某种“觉醒”,前者为“人性”之觉醒,后者为“自我”之觉醒。并且二者都是用一种剧烈且决绝之姿态撞击捆绑自己的“牢笼”。(楚门那句,如果再见不到你,早安,午安,晚安,简直特么经典)
观感上,二者都给人堪畅淋漓的释放。看完像一个被闷在被窝里一整夜的人,突然探出头,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舒服。但实际上,这种“觉醒”是最唬人的,它就像一朵昙花,只在盛开的片刻美丽,偏偏世人看到那几分钟的惊艳,就视若瑰宝,却从不问一句“然后呢”。
楚门离开了影城,然后呢?
从此,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在宽阔的大街上拥抱暖阳,和自己喜欢的女人约会和上床,把人生牢牢抓在自己的手心里?
太美好了,一种想当然的美好,但实际上,有没有这么美好呢?
通常,我们所要挣脱的东西,必然是深深束缚我们的。但很多人忽略的是,也正是这些“束缚”,在我们的四周构筑起来一道温暖的围墙,给我们无死角的安全感。
你所要丢弃的,或许正是你最重要之物。
影城对楚门来说,当然是一种束缚,他让一个孩子像盆景一样,在设定好的“美好生活”里,被人欣赏。但是同时,它也给楚门提供了世界上,最全方位,最密不透风的“保护”,在影城里,楚门有爱他的母亲,有感情稳定的妻子,有和善的邻居,有多年的故交。
导演克利斯朵夫,精心地为他剔除了生活这条“巨大金枪鱼”身上,那些入肉三分又坚硬无比的刺,只留下五彩斑斓的部分。这也是《楚门》的真人秀如此受欢迎的原因。(它就是一部《向往的生活》)
在影城里,楚门不会受到伤害,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
但出了影城,那就不一样了,真实的世界,要狂野得多,而失去了克里斯朵夫导演的楚门,能适应么?
他先会发现自己万众瞩目,是个明星,到哪里都有狗仔跟着,头版头条时不时会出现他的身影,数不胜数的跟踪报道,应接不暇的采访。在一闪一闪的,让人睁不开眼的闪光灯下,他觉察自己虽然出了那道门,却仍旧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同时,任何事物都不会只有美好的一面。在真正的生活(挣钱,交税,挤公交),真正的人际关系(趋炎附势,溜须拍马,阴谋),真正的爱情面前(争吵,柴米油盐,中年危机),他前半生所构筑的自我,一点点地崩坏,碎裂,开始明白克里斯朵夫所说的,外面的世界一样虚伪。
他开始怀念过去。
然后会怎样呢?
我想他大概会很落寞,情况坏一点可能得上抑郁症。
之后,他要么暗淡至死,要么就回到影城,重新开始有意识地去过一种“虚假的美好生活”。
至于多年前那奋力冲出影城的“抗争时刻”,会变成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之一。
至于我们想象中的,阳光,沙滩,海浪,自由?
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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