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 三

大哥不在，二哥感觉一下子长大了许多，砍柴、烧火、煮饭……但是父亲拿回来的钱远远不够每天的日常开支，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了下顿。

在河水解冻，好像不用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时候，二哥受到邻家表叔的启发，准备卖炒瓜子，他选中了还比较机灵的莲子与他一起，告诉三哥和妹妹在家拾掇、整理……二哥背着半袋子炒瓜子，莲子拿着家里唯一的一个小板凳，还有从炕上撤下来的一块破旧的被单。兄弟俩就这样出发了，表叔告诉他们，一定要到城里人多的地方。二哥选择了制作皮衣店、粮油食品店、还有理发店的门前，将被单铺开来，瓜子倒在上面，大哥让莲子坐在小板凳上，而他学着表叔的样子吆喝:瓜子、又香又脆的炒瓜子，可是莲子认为二哥的喊声只有莲子才能听到，谁会来买呢？最后商议弟兄俩个一起喊，可真正到了喊的时候，莲子才发现，声音根本发不出来，看着对面卖东西的神态自若的吆喝声，莲子对他们一下子肃然起敬，“快来看呀！又长又劲道的粉条，炖猪肉、调凉菜，厨娘见了都喜爱！”“花椒、大料、辣椒面，样样都是亲自磨，走过的路过的都看看……”莲子和二哥认为，商贩都有卖东西的串词，声音还得大，才会有人来买。可是他们喊了几次，都没有勇气像其他人那样自然，时间已经快过去半天了，一颗瓜子也没有卖出去，正在沮丧的时候，一位大婶儿蹲下身子问瓜子怎么卖，二哥说一斤一角钱，“那就来一斤吧！”大婶儿很是爽快，可是拿什么称呢？怎么才知道是一斤呢？这时候二哥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拿秤，根本没法量，大婶问他们:“不是大人带你们卖吗？”知道只有两个孩子在卖，大婶儿明白了，告诉他们大致给她一角钱的就行，他们用手给大婶掬了几掬，当大婶把一角钱递给莲子的时候，他非常激动:“谢谢婶子！谢谢婶子。”大婶告诉他们明天得拿秤，这样才公平，买家卖家都不吃亏。二哥连连点头，大婶走了，而莲子则还盯着一角钱不住地看:“哥，咱们有钱了，咱们能挣钱了！”二哥也很高兴，只是剩下的怎么卖?“咱们不行把瓜子都分成一角钱一堆，谁买也是一角钱。”莲子提议，二哥说，今天只能这样了，谁想买多或者买少就看着给吧！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买东西的人多起来，就这样，一个下午一共卖了九角钱，但是弟兄俩已经非常高兴了，把剩下不多的瓜子倒进袋子，收拾回家了。哥哥除却成本，净赚四角钱，他们为第一天出工却有如此收获，全家人沉浸在对生活的美好向往中。

二哥去问了秤，得一元三角，他把九角钱整整齐齐地放在柜台，和老板说可不可以第二天晚上再给他剩下的四角钱，老板在表叔的保证下，把秤给了二哥。

许是心情好，抑或是天气渐渐转暖，这天晚上第一次感觉没那么寒冷，莲子一家睡得特别香甜。

​莲子该到了念书的年龄，父亲说:“几个哥哥姐姐都不曾识字，你也别去正式学堂了，有时间去教书先生家里识得、写得自己的名字，会算简单的账，别是睁眼瞎就行。”一天，父亲领着他们到先生家里，包裹里装着大伯从外地买回来的茶叶，还有几张风干的羊皮，作为先生的工钱。按要求，他们歪歪扭扭写会自己的名字，学会简单的算账，起码莲子和二哥卖炒瓜子的时候，明白了许多。大哥在赶马车送货也知道个数目了。

街坊四邻都知道这些可怜的孩子，在乡亲们的帮助下，莲子和二哥起早贪黑卖瓜子，也能勉强补贴些家用。转眼秋天到了，该是收新瓜子的时候了，但父亲新的决定，让莲子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