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山村是一个偏僻的小村庄,在我很小的时候,信息传递是很缓慢的,村里的信息主要通过大队的手摇电话传递,那时村里与公社只有一部手摇电话,官方信息主要来自于此;再一个是通过报纸传递,每周邮差会来村子一次,送来几天前的信件和报纸;第三种大约就是道听途说了,信息都是很滞后的。
到了七十年代,村里给村民家装了有线广播,每家每户都装了一个黑色的喇叭,记得我家的喇叭就装在屋子的西墙上,顺扇的火炕紧靠西墙,全家人坐在炕上就可以听到喇叭的声音了。
每天早晨播放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与报纸摘要节目》和内蒙古广播电台节目,那时我听不懂那些节目内容,也不愿意听那吱吱呀呀的唱声,只是觉得奇怪,男女人怎么会钻入那么小的喇叭内,带着这此奇怪问过父母,父母说喇叭内有很小的小人,他们在里面说唱。
许多事情父母也解释不清,比如小人吃饭、睡觉,为什么小人不会走出喇叭来等等的诸多问题困扰着我,越想越好奇。
记得初冬的一天,父母都到打麦场脱莜麦,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想到喇叭中的小人,我站在炕上的小板凳上,伸手把挂在墙上的黑色小喇叭摘了下来,放在炕上想找到小人出入和住的地方,事与愿违,什么都没有找到,只能把它重新在挂起来,没想到在挂喇叭时,小板凳一趔趄,我慌忙用手一抓,把喇叭口糊裱的黑色锥形的牛皮黑纸给抓了一个洞,等到再次广播时,喇叭里声音不清并传来沙沙的声音,父母才发现了喇叭破了,父亲用纸重新糊好,好像声音好了一点,但噪声并没有什么变化,哥哥多次重新移动地线,给地线浇盐水,以往喇叭会清晰宏亮一些,这一次却没用。
那时我的二姐夫在布连河公社当电工,他给重新找了一个小喇叭,家里才又有了外面的声音。只是村里的广播并没有那么准时,受季节和人为的因素很多,慢慢地人们对村里的小喇叭也没有多少兴趣了。
有一天到四爹家,看到四爹家有了一台方方整整的盒子,盒子上有两个用手拧动的开关,一个用来调节声音,一个调节选台,只要用手一拧声音开关,盒子就会像喇叭一样响起来,四爹家里人称这个盒子是收音机,村里人人们称它叫洋戏匣子。
那个洋戏匣子比村里的小喇叭方便多了,什么时候只要打开开关,里面的小人都会发出声音,或歌唱或说话,真的太方便了,那里最好听得是打仗的故事,在四爹家我听过《智取威虎山》,每到傍晚六点多半,我都会去四爹家听喇叭。后来四爹家的洋戏匣子那个大盒子换成了一块用皮革包裹的砖块大的小盒子,人们把这种洋戏匣子称为半导体,村里人也开始买这种半导体。
我上三年级那年,大姐家也买回一块半导体收音机,花了整整十七块钱,那时十七块钱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大姐全家每年年终分红也不过几十块钱,买了一块半导体就花了全年收入的三分之一。
每到晚上放学后,我都到大姐家听收音机,到了七点半准时会播放刘兰芳所说的《岳飞传》,可惜的是每天只播放一集,只要听到最关键时,刘兰芳那欲知后世如何,请听下回分解的声音总会响起,那时恨不得砸开那戏匣子,看看究竟如何,只是我已经知道戏匣子里并没有小人说唱,而是由电波传送的,只得在回家的路上想着岳飞传中那后来的结果,耐心而又急迫地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从此在《岳飞传》播放的那些天,每天一放学就跑到大姐的家中,晚饭都是她家的常客了。
过了两年,我离开了村子,到公社中学读书了,再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听书了,只是偶尔听几次,也没有以前那样兴奋了。
几年后升入高中,收音机已经基本普及了乡村,每到英语上课时,老师用上了砖头大小的录音机,洋戏匣子基本上已成了家里的一种古董摆设,偶尔看到,感觉很是新奇,又有许多亲切,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成长,看到了成长中的那条无形的规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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